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20頁

    這痛不像宿醉的痛,陸則的意識很清醒,他疼得睜開眼,望著一片黑暗的帷帳頂,腦中是連綿不斷的、隱隱的疼,像一隻小蟲子,一點點撕咬著他的腦髓。

    陸則就那麼睜著眼,一直到天明。

    翌日清晨,今日輪值的紅蕖守在門口,看了眼天色,往日這個時候,世子應該已經起了才是。今日卻連丁點兒動靜都沒聽見。

    紅蕖倒也不敢問,他們立雪堂不像別的院子,別的院子裡,一等大丫鬟都是貼身伺候主子的,世子卻自小不習慣丫鬟近身。她們雖然明面上是一等丫鬟,領著一等丫鬟的月銀,可實際上也只做些端茶倒水的輕省活計。

    紅蕖規規矩矩站著,初秋的天還有些微涼,她將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朝袖子裡縮了縮,剛縮到一半的時候,面前緊閉著的門,忽然開了。

    嚇得紅蕖立馬不敢動了,恭恭敬敬福身,「世子。」

    陸則啞聲「嗯」了一聲,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倦意,「讓常寧去趟刑部,替我告半日假。另外,取我的名帖,請鄭院判過來一趟。」

    紅蕖沒敢多問,應聲便要退下,轉身時,偷偷抬眼覷了眼陸則,只見一貫矜傲清貴的世子,眉心緊蹙,垂著眼,看不清眼神,神情卻有些陰鬱。  

    只看了一眼,紅蕖便心驚膽戰低下了頭。

    丫鬟走遠,陸則回了房。陸則治下甚嚴,他院裡的下人一貫做事利索,鄭院判很快便來了,進門見陸則好生坐在圈椅里,下意識鬆了口氣。

    一大早被匆匆請來國公府,他還以為衛世子又暈了。

    這可不是什麼旁的紈絝子弟,這位可是國公府嫡出的獨苗,不說旁人,單說衛國公,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陸則睜開眼,眸色鎮定冷靜,絲毫不像個病人,「鄭大人,勞煩你跑一趟了。」

    鄭院判哪敢叫委屈,干他們這一行,旁的不說,經得起折騰是第一位。他算是命好的,上一任院判在時,陛下還未登基,尚住在東宮,每年都要大病幾場,先帝又是個性情暴虐之人,動輒要砍他們太醫腦袋,那時可真是把腦袋懸在褲腰帶上。

    鄭院判深覺自己命還算不錯的,忙道,「世子客氣了。」他也沒寒暄什麼,略說過幾句,便坐下來,替陸則診脈。

    摸了大約有一刻鐘的樣子,鄭院判睜了眼,開口時帶了笑,「世子一貫康健,只是近來入秋,有些燥火,倒也不必吃藥,熬些梨汁,早晚一盞,不日便能緩解。」

    說完,見面前的陸則微微垂著眼,白瓷般的面龐清冷疏離,鄭院判不由得一愣,還以為自己診錯了,卻見陸則忽的抬了眼,開口道。  

    「除了燥火,可還有其它?」

    鄭院判面露疑惑,其它?其實像衛世子這個年紀的人,他是最不怕來看診的,說句老實話,他剛剛那幾句都是胡謅出來的,陸則的脈象滾如玉珠,和緩有力,是再健康不過的脈象。不過請平安脈麼,總得找出些不痛不癢的小毛病,再開劑不輕不重的方子,才顯得用心。

    陸則面色依舊,神情平靜道,「我昨夜忽的無端頭疼,一夜未眠。」

    「這……」鄭院判神色一下子認真起來了,手指又搭在陸則脈搏上,仔仔細細探了好一會兒,卻依舊和剛才一樣,脈象沉穩有力,滾如玉珠,丁點也不像有病的人。

    鄭院判放下手,想了想,道,「世子頭疼之前,可有什麼徵兆或是其它的症狀?可受寒或是受了驚嚇?」

    陸則垂眸,回憶了自己睡前的事,腦海里只划過那些畫面,神色卻依舊如常,面不改色道,「多夢。」

    鄭院判忙接著問,「噩夢?」

    陸則沉默了會兒,搖了搖頭,沉聲道,「不算。」

    鄭院判捋了捋下巴,思索片刻,道,「按照世子的說法,多夢之後頭疼,倒更像是思慮過度導致的偏頭疼。這樣吧,我先給世子開幾劑安神藥,但也只能緩解,若要根治,還是要看世子您自己。少思慮,一切順心而為,可以適當做一些能讓您愉悅放鬆的事。」  

    愉悅的事?

    陸則聽到這句,下意識想到那些夢,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鄭院判也只囫圇給出這麼個說法,留了三日劑量的安神藥,便走了。

    陸則喝了藥安神藥,依舊不見好,但他能忍,就連進進出出的紅蕖和綠竹,都沒看出他的不適。

    倒是福安堂這邊,陸老夫人剛在正廳坐下,江晚芙和陸書瑜正給老夫人請了早安,何嬤嬤便匆匆進來了,低聲道,「老夫人,立雪堂那邊請了鄭院判。」

    陸老夫人哪裡還坐得住,直接便站了起來,匆匆叫表姐妹倆個自去玩,自己便立即朝立雪堂去了。

    第11章

    陸老夫人趕到立雪堂,永嘉公主也得了消息,已經在立雪堂里坐著了。

    陸老夫人進門,見了陸則,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如何,只覺得他氣色不比平常時候,面上看著有幾分倦色。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忽然請太醫了?哪裡不舒服?」

    陸老夫人坐下來,擔憂地看著孫兒,急聲詢問著。

    陸則頭疼得厲害,可面色卻依舊平靜,只沉聲道,「只是有些虛火,夜裡沒睡好,叫祖母和母親掛心了。」

    陸老夫人和永嘉公主都聽得半信半疑,兩人熟知陸則的性子,他一貫不是什麼嬌氣的人,習武之人講究「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陸則小小年紀便跟著父親習武,在府中幾個郎君中,最是吃得了苦,怎會因為區區的虛火,便大動干戈,請了太醫過來。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20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