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陸則垂眼看她,小娘子低著頭,披風帽子時不時因著她的動作,要朝下罩,他抬手,替她擋住帽子,等她揉了會兒,便去握她細細的胳膊,口裡道,「可以了,舒服多了。」
江晚芙停下動作,看了看那膝蓋,還是烏青的,比起先前,就是紅了點,也不知道是藥酒生了效果,真的不疼了,還是陸則心疼她。正盯著看,手卻被郎君牽了過去,用細細的棉布擦過。
小娘子的一雙手,實在嬌嫩,藥酒到底是酒做的,刺鼻不說,還容易灼傷肌膚,陸則將她掌心展開看了看,果真有些紅了,微微皺了皺眉,輕輕用細棉布擦了殘留的藥酒。
江晚芙微微仰臉,見男人皺著眉,雖沒說心疼她,可動作那樣溫柔,哪還顧得上手疼,一把環住男人的脖子,親他的下巴,眉眼彎彎,笑吟吟道,「夫君對我真好。」
陸則聽得有點想笑,他不對她好,對誰好?她跟了他兩輩子了,上輩子還那樣委屈的。
陸則垂下眼,任由小娘子抱著他,過了片刻,才拍拍她的肩膀,溫聲道,「鞋子應該幹了,我送你回去。」
江晚芙有點不願意,陸則在這裡跪祠堂,她就算回了立雪堂,也睡不著的。但陸則那樣看著她,她便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只不開心的點點頭,「好。」
陸則下榻,取了鞋子過來,在鞋面摸了摸,果真幹了,又因為在爐子邊烤了很久,連鞋裡都是暖暖的。
江晚芙穿上鞋襪,跟著陸則出門。一路到了立雪堂里,已經很遲了,也沒叫僕婦們起來,就菱枝纖雲進進出出伺候了。
二人忙著灌了取暖的銅壺進來,塞進錦衾里,又給爐子添了炭,窗戶開了小半扇透氣。江晚芙則叫她們別忙這個,去取了手爐、爐子之類的物件,主僕幾個里里外外忙碌著。
陸則站在一側,見她忙裡忙外,拉她到身邊,他自然看得出,小娘子不願意他走,但到底狠了狠心,起身道,「我過去了。」
江晚芙應了一聲,送他出門,跟著一直到門口,才問,「夫君,祠堂陰寒,我叫她們準備了手爐和披風等物,已經送過去了,你不許不用。」
陸則頷首應下,「好。」
江晚芙又道,「還有一事,你早膳和晚膳,回立雪堂用,好不好?聽纖雲說,刑部的灶房,不過做些粗糙吃食,連她看了,都吃不下的。」
刑部的伙食,自然比不上府里。先前是要瞞著阿芙,如今阿芙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可瞞的了。陸則應下,碰了碰小娘子的面頰,倒還是溫熱的,道了句,「好,我明早過來用膳。回去吧,天冷,別送了。」
江晚芙乖乖點頭,退回門內。見陸則踏上曲廊,很快便不見了背影,才回屋躺下。
……
隔日起來,陸則果然回了立雪堂,換了身衣裳,用了早膳,才從立雪堂這邊出發去刑部。
惠娘昨夜沒跟著,江晚芙為著自家夫君的顏面,誰都沒說,也不許纖雲和菱枝四處說,惠娘自然不知陸則是從祠堂過來的,見小夫妻這般焦不離孟的模樣,雖納悶,倒也高興於二人的感情這樣好。
請安回來,江晚芙又教姚晗說了會兒話,倒是沒什麼明顯的改善,她也不著急,打算下午再做些糕點哄小孩兒開口,姚晗似乎很喜歡她做的糕點。
回到屋裡,惠娘進屋來伺候,掐著手指算了算日子,叫了纖雲和菱枝進屋,三人關起門來,悄悄縫起了月事帶。
江晚芙靠著軟榻看書,看得有點困,便閉眼睡去,待睜眼時,屋裡就只剩下惠娘了,在爐子邊,撥動著炭火,見她醒了,端了水過來給她喝。
江晚芙接過去,抿了一口,甜津津的,是紅糖水。惠娘細心,她自小是她照顧著的,尤其女兒家那點事情,惠娘更是丁點兒不敢怠慢的。
「娘子多喝幾口,您這回小日子,怕是要趕上過年,到時候忙得很,若是疼起來,您可吃不消。」
做媳婦不比做姑娘家,越是過年這種時候,越不能躲活。惠娘雖心疼自家娘子,可也知道這個道理,便勸得苦口婆心。
江晚芙點了點頭,喝了幾盞,喝得有點撐。
惠娘見她這樣乖,便想起她小時候,嬌滴滴的小人兒,見著誰都笑,那樣討喜的,誰見了不喜歡呀……世子這樣喜歡她家娘子,那也是應當的,惠娘頗有點護短的心思,覺得世子要是不喜歡自家娘子,那才真是瞎了眼。
當然,這樣犯上的話,她肯定是不敢說的。
日子一日日過,轉眼的功夫,就到了年三十了。
陸則自然也跪足了七日,再不必去祠堂了。大梁有過年罷朝的習俗,年二十九便休朝封璽,年三十到大年初六,從皇帝到官員,全都歇息,謂之「普天同慶」,再到初七那一日,則是開璽朝會,一年一度,很是正式。
所以,一過二十九,陸則便徹底閒了下來,倒是江晚芙,反倒忙得連人影都見不著了。
白日裡去祖母處幫忙,今年的年宴,祖母叫她從旁協助二嬸莊氏,本來只是協助,倒不至於這樣累,可莊氏似乎因荃姨娘的事情,有些心煩,被分去了部分注意力。她是晚輩,自然不能去告狀,只能一人將事情扛了起來。
好在累歸累,她還是很學了些東西的,比起從前,現在至少是心裡有底的,哪個管事喜歡偷奸耍滑,哪個管事做事規矩但不會變通,膳房、繡房、採買、茶水……等大大小小十幾塊,她都幾乎摸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