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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散朝過後,舒嫽再次被請到了南書房,她站在那裡猶自低頭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招他老人家不開心的事,上首的皇上便開了口,聲音中透著些欣喜,望著她的眼神也越發慈愛。
「你的事,朕都聽說了,崔紹麼,雖然現在官職小了些,不過人還年輕麼,文采出眾,也算得上機敏,總之還是大有可為,假以時日……」
舒嫽心頭一震,急忙道:「皇上此言從何說起,臣和崔大人只不過點頭之交,皇上怎麼說這樣的話?」
皇上擺擺手:「你不用說了,朕是過來人,明白你的心事,雖然是當朝丞相,也到底是個女孩子麼,這些朕都懂,都懂……」
舒嫽欲哭無淚,皇上您老到底懂什麼啊……
她還想為自己辯駁幾句,皇上卻下了逐客令「好了好了,朕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朕乏了,你下去吧……」
她剛要開口,皇上已經悠然的閉上了眼睛,仿佛已在夢中,只得把話生生咽到了肚子裡,告退離去,她一邊向外走,一邊聽著皇上樂呵呵同李公公講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刻意壓低了些許:「這下,朕總算可以跟小妹交差了。」
舒嫽被門檻絆了一下,勉強正了身形,覺得這南書房的門檻今天似乎格外的高。
她揣著滿懷的疑問一路走到宮門口,便見前面兩位穿著翠綠官服的兩位大人正一邊向外走一邊說些什麼,有那麼一兩句飄進了她的耳朵里。
「這幾日看舒相可真是精神極佳,容光煥發啊。」
舒嫽:我有麼?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另一位應和道:「還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聽說有人在倚紅樓門前看到了舒相和崔紹一道從裡面出來,舉止親密,羨煞旁人吶!」
「難怪崔紹無緣無故便從禮部調到了刑部,原來是攀上了這樣一層關係,嘖嘖,現在的年輕人,慣會抄近路走。」
舒嫽一口氣悶在了胸口,卻生生扼住,打算聽他們接下去還要說些什麼。
「聽說舒相還為了這事親臨刑部尚書杜大人的府邸,請他開口幫忙,如此是親力親為,也算是很上心了。」
「世上竟有這樣天大的好事,若真是陪著逛了一回花樓便能想調到哪裡就調到哪裡,明兒我也陪陪舒相去。」
「你,可得了吧,也不看看探花郎生的什麼模樣你生的什麼模樣,你願意,舒相還不肯呢!」
舒嫽想了一下,覺得他這話說的還算有理。
她慢慢從後面踱了出來,幽幽的道:「兩位大人口口聲聲聽說聽說,不知是從哪裡聽得,又是何人所說啊。」
「這你有所不知,我府上負責採辦下人的和裴府的採辦熟識,這些便是我夫人的丫鬟從她那裡聽說的,而裴府的那個採辦又和裴家的門房是一家子,至於那門房是從哪裡聽說的嘛,那就不得而知了,呵呵呵呵呵……」
等等,這個聲音,怎麼好生熟悉?
那二位大人對視一眼,後背慢慢的僵了,卻沒人敢回過頭去,只聽方才講的尤為起勁的那位道:「我方才想起,我家夫人叫我今日早些回家,哎呦,年紀大了,記不得事,再不回去,恐怕要惹夫人發脾氣,這便先行一步了,呵呵,呵呵。」
另一位也很是配合的道:「我,我也想起手頭還有些文書沒有處理,這就去了。」
兩人互相拱手:「告辭,告辭。」
接著便一東一西,各自走了。
只剩了舒嫽在原地暗自磨牙:裴蘭階,本相就沒見過哪個男人似你這般碎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
舒嫽: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第6章
回府後還沒來得及換下官袍,皇上的諭旨便到了。
舒嫽帶著闔府上下出去接旨,只聽李公公站在庭院中間,拖長了調子道:「皇上口諭:丞相少而勤勉,勞苦功高,朕心憐之,特賜:蘇州特貢胭脂兩盒,翡翠手鐲兩對,金雀叉四隻,步搖一對,蜀錦十匹,欽此~」
宣完了旨,還看著她笑「舒相爺,還不謝恩。」
舒嫽俯身下拜:「臣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站起身來,便見李公公笑得滿臉皺紋都擠在一起,沖她擠著眼睛「相爺,皇上為了您,可真是操碎了心啊。您這次可千萬不要辜負了皇上的好意。」
舒嫽『呵呵』乾笑兩聲,道:「勞煩公公了,公公慢走。」早有管家備好了『茶錢』,一面攀談一面將他送了出去。
舒嫽捧著御賜的胭脂水粉釵環綾羅,神情變幻莫測,最後,臉直接綠了。
細羅不明所以,還向舒嫽笑道:「皇上必定是知道小姐在穿著打扮上從不用心,才特意賞了這些東西來,皇上可真是惦記咱們小姐。」
舒嫽微微眯著眼,咬著牙道:「去拿紙筆來。」
細羅答應一聲,去取了紙筆,鋪在一旁的案上,又磨好了墨,舒嫽走過來,執筆在手,開始寫道:裴郎敬啟。
一別之後,兩地相思。魂夢無據,寢食無味。郎看點點墨,是妾斑斑淚。不知何日候得郎再來,同游明月下,談笑在花前。妾居相思亭,望眼已欲穿,唯盼郎音訊。
落款:青鶯泣書。
這字跡與她平日大相逕庭,一筆一划都是柔媚無骨,若是當年教她寫字的先生看見她把字寫成這樣,只怕要拿戒尺來將她手打成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