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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如此,皇上怒氣不減反增,「既然不知道,你就在這裡跪著,想明白了再起來。」說罷拂袖而去,轉身進了內室。
舒嫽跪在冰涼的地上,額上慢慢滲出了汗水,她也不去擦,牙齒咬著下唇,逐漸用力,口腔中便瀰漫出淡淡的血氣。
剛開始的時候膝蓋還在隱隱作痛,漸漸的已經沒了知覺,窗外暮□□下來,隨後漆黑的夜將宮殿籠罩,宮人掌燈之後便垂頭退了出去,舒嫽的目光只盯著面前的地上,未曾有片刻的偏移,此時見地面暈出淡淡的燭光,心中知道皇上這回氣的不輕,她這些年來也算是別人眼中的寵臣,從未被如此罰過,這第一遭沒經驗,不知那位什麼時候才能消氣。
又過了一會兒,舒嫽意識已經不很清明,聽到從內室傳來皇上猶帶怒意的聲音:「讓她給我滾回去,閉門思過。」
李公公隨即從裡面出來,難為他還笑著湊上前來,打了個千「皇上說了,請相爺回去,好生休養,這幾日就不必來上朝了。」
舒嫽有些僵硬的手動了動,叩首在地,嗓音沙啞:「微臣謝主隆恩。」
她咬著牙,強撐著站起來,剛站到一半,便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上,幸而李公公扶住了她,舒嫽站在那裡,半天才稍稍緩過來一點,一旁的李公公關切的詢問:「相爺,外面黑了,要不老奴派幾個人送相爺回去。」
若是她能看到自己的臉,應該也會驚異於自己臉色的蒼白,此時她擺擺手:「多謝公公,但不必勞煩了,皇上只怕不會高興。」
夜風吹起衣袍下擺,舒嫽慢慢走在宮道上,每一步都艱難無比,她想停下來揉揉膝蓋,然而又覺得太失風度,忽然一雙手扶住了自己,她有些意外的看向力度傳來的方向,崔紹的臉出現在眼前,舒嫽這時候還想起來沖他笑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崔紹沒有回答,而是沉聲道:「你是想我抱你,還是乖乖到我背上來?」
舒嫽甚少聽他如此強硬且不容質疑的語氣,何況她這個樣子,哪裡還有反抗的餘地,她咬咬下唇,因為疲憊不堪,聲音不自覺柔軟非常:「那,你背我好不好?」
崔紹默不作聲的在她面前矮下了身體,舒嫽順從的鉤住他的脖子,然後整個人便壓在了崔紹身上。
崔紹的背並沒有想像中硌人,而且還很溫暖,舒嫽趴在他背上,兩個人慢慢的向宮門外走,等在外面的轎夫一見相爺被人背了出來,嚇得不清,連忙上前幫忙,崔紹並沒有假手他人,親自將舒嫽穩妥安置在轎中,自己另上了轎子。
舒嫽劫後餘生般的長出一口氣,方才在宮門口時,似乎看到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再去看就沒了蹤跡,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搖了搖頭,沒有在意。
下了轎子,崔紹又將舒嫽背進了府中,相府中人人目瞪口呆,一半是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半是因為崔紹。
舒嫽此時已經沒心情去管這些,她伏在崔紹背上,胡思亂想著,今天得罪了皇上,被罰跪兩個時辰,等不知哪日再得罪皇上,怕是腦袋都要保不住了,果然伴君如伴虎,既然性命都朝不保夕,還去在乎這些做什麼。
崔紹將她放在床上,回身吩咐細羅去取化瘀的藥膏來,舒嫽往被子裡縮了一下,道:「你做什麼,我自己來便好,實在不行還有細羅,夜已深了,你回去罷。」
這時細羅已經取來了藥膏交給崔紹,知道眼前情形不宜多問,更不宜多看,便關門出去了。
崔紹看她一眼,「你別亂動。」說著脫了她的官靴,將褲管卷到膝蓋以上,將藥膏在手中勻了,抹到了舒嫽青紫的傷處。
『嘶。』舒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又不好說什麼,崔紹見她這般,放輕了手下的動作,眼中關懷掩飾不住「你忍著些。」
舒嫽點點頭,偷眼去瞧崔紹。
崔紹給她上藥的時候,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心裡更是仿佛被人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感同身受,何止是感同身受,簡直恨不能替她受了這些。
上完了藥,他放下褲管,為她褪去外衫,展開被子將舒嫽嚴嚴實實的裹在裡面,舒嫽見慣了逢人總是三分笑的崔紹,今晚上倒是一股氣見識到了崔紹許多不一樣的模樣,她『咦』了一聲,伸出手指去戳崔紹的眉心「被罰跪的是我,怎麼你這臉色看起來比我還要難看。」
崔紹這時才勉強笑了一下,捉住她的手塞回被子裡,輕輕問了一句:「你說呢?」
這話說的未經修飾,很不符合崔紹平日裡的習慣,然而舒嫽感覺心頭微寒被驅散,一點暖意籠罩上來。
崔紹看向她,目光溫柔的將她籠罩,他嗓音溫柔,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綰綰,你今日受委屈了,好好睡一覺,我在這兒看著你。」
舒嫽知道這樣不妥,但是她實在一點氣力都沒有了,便聽話的閉上了眼,說來奇怪,這樣詭異的情景,她竟然很快進入了夢鄉。
他俯下身,在舒嫽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眸色一時比夜色還要暗沉:「綰綰,你受的委屈,我都會幫你討回來。」
崔紹從舒嫽的房中出來,細羅和管家還守在外面,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自行離開了。
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了丞相舒嫽昨日觸怒聖顏,在南書房罰跪,最後還被勒令閉門思過,於此同時被人議論紛紛的還有皇上的另一道旨意:戶部尚書吳恪多年勤懇,恪守臣綱,念起年事已高,不忍辛勞,特賜良田百畝,准其致仕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