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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咬著牙不肯說話,也不抬頭,死死的盯著地面,像是充耳未聞。
她不敢認,要是認了,她們主子就毀了。
別人不知道,可如今安采女是怎麼被貶的,她卻是清楚,若叫皇上知道自家主子也吃了那個藥,怕是比安氏的下場要更慘。
被人謀害小產和自己作出來的小產,這是有天壤之別的。
寧琛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冷笑一聲,「不說?元九,叫暗閣的人來審,不管用什麼刑罰,朕要聽實話。」
聽到暗閣二字,百草才真的怕了。
她陪蘇氏進宮的時日也不短,關於那殺人不見血的暗閣多少也聽了些,要是真的讓暗閣的人來用刑……百草想到這裡,渾身打了個冷戰。
「奴婢說,奴婢說,請皇上容奴婢想一想!」
百草渾身打著顫,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將芳修媛賣了,可一瞬又否定。
她和婕妤是怎麼能入宮的,當年對多蘭郡主做了什麼,芳修媛知道的一清二楚,倘或將芳修媛推出,左不過魚死網破。
而且芳修媛在此事上做的乾淨,向來不留尾巴,說不準她還會被倒打一耙,不僅沒脫身,反而還連累到札薩克的親王。
她可以死,但是主子不能有事。
這些不得寵的日子,主子待她不薄,艱難的時候還與她同吃同睡,好不容易日子好起來,怎麼能再連累主子。
思來想去,百草終於下定了決心。
緊閉著雙眼,垂下頭去,「婕妤的確吃了藥,那藥是奴婢從札薩克帶來的,說是吃了便能助孕,可奴婢沒想到後來會出事的,孩子保不住,可總不能白白沒了,奴婢打聽到怡修媛正服用坤草,坤草活血,能使女子小產,奴婢便收買雲溪,想著哪一日婕妤若真小產,便可嫁禍給怡修媛。」
聽了她這一番話,寧琛當即就發出一聲嗤笑。
「你是把朕當傻子?連你都能發現蘇婕妤的胎有問題,難道胡太醫發現不了?還是說,你們本就是聯合起來要以皇嗣性命算計其他嬪妃!」
「皇上,臣妾記得胡太醫是跟去靈犀園伺候過的。也就是說,蘇婕妤初有孕時,診脈的太醫並不是胡太醫,怎麼這到了出事的關頭,就變成胡太醫了呢。」
葉筠走近幾步,盯著百草和胡太醫,眼神冷厲。
怡修媛也十分上道的補充,「臣妾也想起來一事,胡太醫素日和芳修媛熟絡,常去葳蕤軒請平安脈,這芳修媛,還恰好與蘇婕妤也親近呢。」
兩人話音落了,百草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像是隨時會散架一樣。
「抖的這樣厲害,莫不是……此事真的還與芳修媛有什麼瓜葛吧。」怡修媛微微眯起眸子,逼問了一句。
百草急忙搖頭,「不,不,並無瓜葛,芳修媛只是好意舉薦了胡太醫,並未做什麼。」
葉筠勾唇冷笑,迅速的接了上去。
「這麼說,是芳修媛特意引薦胡太醫給蘇婕妤診脈,結果蘇婕妤都快要胎死腹中了,胡太醫還並未發覺,稱蘇婕妤脈象穩健,這……是故意引薦了一位庸醫,還是芳修媛另有所圖啊。」
自知失言,此刻的百草已經渾身發涼。
耳邊還能聽到些許蘇婕妤在側殿發出的慘叫聲,而她自己覺得入贅冰窖。
越說越錯,多說多錯。
那不如,就不說了吧。
思及此處,百草一個狠心,忽然猛的拔下頭上的髮釵及其迅猛的扎進了自己的脖子裡。
霎時,她便瞪大了眼睛,面容猙獰的倒了下去,像一條被丟在岸上的魚,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
嘶啞難聽的喘息聲伴隨著猩紅的血沫從她的嘴裡溢出來,脖子上被扎出的大窟窿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血。
跪在她身邊的雲溪嚇得尖叫起來,瘋了一樣的往旁邊爬著躲開。
元九趕忙上去查看情況,卻發現百草已經沒了氣息。
這一下扎的又深又狠,就是一心求死去的,扎中脖子的血管,大羅神仙也救不活。
第二百四十四章
耗盡
她這一死,更是極大了刺激了胡太醫。
慌忙跪著向前爬了幾步,企圖靠寧琛更近些。
懷安一個箭步過去將他攔住了。
胡太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皇上,臣無用,沒能弄清蘇婕妤的脈象,可臣也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蘇婕妤腹中胎兒有害的事情啊,臣願意以胡家百年行醫的聲譽發誓,若有謀害蘇婕妤腹中皇嗣之舉,只叫臣這一身醫術後繼無人,從此杏林再無胡家立足之地!」
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這個誓言就算是毒誓了。
而且胡太醫字字懇切,應當的確沒有對蘇氏的孩子動手。
寧琛微微斂眸,依舊漠然,但卻對著旁邊的張院判開了口。
「張太醫,依你來看,可否會有診錯脈一說。」
「回皇上,若是有藥物影響,診錯也是會有的,就像有些人用藥用毒手法極好,不到病入膏肓,無藥可醫的時候,是查不出來的,蘇婕妤這一胎,瞧著也是已經保到極限了。」張太醫拱手道。
雖說話里沒錯,但多少也為胡太醫說了說情。
共事多年,二人也有些同僚情誼在。
寧琛掃了他一眼,又看向老淚縱橫的胡太醫,垂眸。
「胡壽遠,醫術不精,不配宮中伺候,著剝去太醫官位,貶為庶人,胡家子孫後代不得入宮選拔太醫,即日起牽離京都,永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