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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連件事都做不好,我養你們何用,我養你們何用!」
「殿下恕罪!」他顧不得臉上的傷,又急忙跪在地上磕起頭來。血肉撞擊在地上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如棒槌敲打著破鼓,異常沉抑。
江隱胸口一起一伏,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怒氣。他冷冷的目光偏向地上磕頭不迭的人,語調陰森森的。
「寨主呢?」
「我們出來得快,寨主......寨主也許在他們手上。」他猶豫著仰起頭,「殿下若是想要把寨主救出來,在下馬上就回去。」
「不了。」江隱抬手止住,嘴角勾起一絲壓抑的詭誕,「若他是知輕重的,自會知曉如何做......」
「殿下......」望見面前人的笑,他心中忽地湧上一股忌憚。他雖是岐川寨的人,但一直以來都是聽從大皇子的吩咐,也算是半個大皇子的人......
應當不會......
江隱垂眸,淡淡的目光停在他頭頂的血流不止的傷口上,忽而一笑,抬袖輕揮。
「如今你寨主生死不明,我手下也不缺人,不好留你。這些年你在我手下也做了不少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去管家那領些錢,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多謝,多謝殿下!」他激動不已,又磕了幾個響頭。
江隱背著手,抬腳進了屋。
這廂,那人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洋溢著喜色,拍拍身上的灰往外走。
剛走出沒幾步,只見一支帶著寒光的箭矢穿過黑寂濃郁的夜色,咻的一聲正中那人心口。
血液迸濺而出,他跪在地上,額頭著地跪了下去,空洞的眼中還藏著一絲不可置信。
緊接著就有兩道腳步聲從院後而來,拖著還溫熱的屍體往外走。
腳步聲很快消失,只有地上血流蜿蜒,蔓延至遠處。
屋裡江隱往外瞥了一眼,嘴角掛起一絲陰毒。
知道他這麼多的秘密,還想活著走,未免太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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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沉的地牢,原本是山匪關押犯人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囚禁他們自己的監牢。
地牢通道左右點上了燈燭,影影綽綽,亮著暮黃的光。
石板牆壁上掛滿了返潮的水珠,濕漉漉的,化成一條小流,無聲無息注入地上的水窪中。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氣,還夾雜著若隱若現的酒氣。在監牢盡頭,一個衣衫破爛的人雙手被鐵鏈緊緊拴著手,雙臂張開捆在木樁上。脖頸無力支撐起腦袋,水滴從他凌亂的頭髮匯聚,一滴一滴從臉邊滾落下來。
在他不遠擺著一隻木桶,裡頭盛滿了水。
此人正是岐川寨寨主,當時兵器庫爆炸的時候,他正準備逃。何曾想自己早就中了藥,還未跑幾步就天旋地轉摔倒在哪兒徐子意跟前,自投羅網。
此刻他渾身上下打著冷戰,牙齒上下不停顫抖摩擦,臉上的不可一世散去,餘下的只有眼瞳里藏不住的驚恐。
忽然牢門打開,有人進來。腳踩在水窪里,濺起零碎的水花。
他抬頭看去,正對上來人平靜如水的眼睛。
「你們,不是沈家人!」他紅著眼捏緊雙拳,用力掙扎幾下。
鐵鏈相互碰撞,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刺耳。
「嗯,確實不是。」宋硯莞爾,「寨主現在才發現,未免太晚了些。」
「你們是誰,究竟要做什麼?!」他目眥欲裂衝著兩人吼著,兩隻綠豆大的鼠眼仿佛噴著怒火。
看上去頗為滑稽。
與他的震怒相反,宋硯臉上沉穩,只淡笑著反問他。
「這話應當我們問你才是。你是誰,究竟要做什麼?」
他神色開始驚恐,視線游移片刻,還是嘴硬道:「我就是一個山匪,做的都是山匪做的事,還,還能幹什麼!識相的,趕快把我放了!」
祁敘一直站在宋硯身後,聞言掀起眼。拿著一疊書信緩步走到他面前,抖開一張放在他眼前。
「這是從你住處搜出來的,裡面寫的是什麼,我想你自己應該清楚。」
他只瞅了一眼,心中大駭不已,連同面上神色也有些許僵硬。
「什麼東西,我可從沒見過!」
「那這張,總算見過。」祁敘又在他面前攤開一張書信,信裡頭寫的是他這個寨主才知道的交易往來。
「你和江隱的交易,是什麼?」
「什麼江隱,我不知道,別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腦袋上扣,我可擔不起!」
他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既然如此,只好委屈你上刑拷問了。」
「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什麼刑罰沒見過。就是那油烹之刑也不過爾爾,有什麼雕蟲小技,儘管沖你爺爺來,喊停了算你有本事!」
他越叫囂越厲害,面容猙獰,晃得鐵鏈子鐺鐺直作響。
徐子意抱劍嗤了聲,不屑道:「好在你妻女沒與你一起生活。不然,鐵定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話音剛落,鐵鏈上的叫囂聲戛然而止。
那人眼眶陡然一紅,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徐子意,似乎要將他生吃入腹。一字一句仿佛咬碎了從齒間蹦出。
「你對我孩子做了什麼?!」
「我能做什麼?」他不過就是掃了眼他的書信而已。不過還別說,這書信裡頭的岐川寨寨主哪是一個潑皮無賴的山匪,分明是個有禮有節的仁德之人,是個循循善誘的父親,憐惜妻子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