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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初咬了一口糖葫蘆,表情不以為意。
「我才不信呢,要是過年你能不走出家門,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
「我的意思是,若我以後不在家,去別的地方。」
納蘭初手裡的糖葫蘆砸落在地上。
「你要去哪?」
納蘭錚避開他的目光,咬了咬牙,說道:「去參軍。」
少女被煙火燙熱的眸光一寸寸冷了下來,羽睫扇動,遮住心緒。
「爹娘知道麼?」
「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他眼睛染上幾分迷惘,半晌又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髮髻。手心接觸到她的髮絲,就被她躲開。
「什麼時候走?」
納蘭錚念念不舍收回手,指尖蜷曲著攥成拳。
淡淡的話語飄散在寒意未褪的晚風中。
「過完年。」
納蘭初沒說話,從他肩上掙脫下來,撥開人群往前跑去,一邊跑一邊擦眼淚。
「走就走,我才不稀罕。」
「最好一輩子都別回來了。」
「說好的每年都和我一起看煙花的,納蘭錚你這個大騙子!」
後面,納蘭錚眼中流溢著無奈。
他很早之前就設想過告訴她是怎樣的後果,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不告訴也不可能,在心裡想了好久,今天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知道她肯定會生氣,只是沒想到會氣成這樣。
他心底嘆息一聲,追了過去。
納蘭初回到國公府,啪地一聲關上門。
屋檐下,鸚鵡從精緻的鐵籠子裡飛出來,兩隻綠豆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轉,圍著緊隨其後的納蘭錚轉了一圈,又落在鳥籠子裡。
「討厭,討厭,納蘭錚討厭!」
他咬牙切齒瞪了一眼黃毛鸚鵡:「死鳥,閉嘴!」
鸚鵡站在藤架上撲棱著翅膀,絲毫沒怕,扯著喉嚨大叫:
「討厭,討厭,納蘭錚討厭!」
納蘭錚懶得理它,深吸一口氣,敲敲門:「你別生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回答他的是枕頭砸門的聲音。
半晌,裡頭傳來一句含著鼻音的話。
「你什麼時候回來?」
納蘭錚撓撓頭,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但往少的說肯定更好。經過再三思量,他回道:「反正你成婚的時候我肯定是要回來的。」
語氣斬釘截鐵,肯定得不得了。
納蘭初:「......」
納蘭初被他氣傻了,把床上最後一個枕頭往門上扔去。
誰稀罕!
枕頭撞倒一個花瓶,噼里啪啦碎片落了滿地。
納蘭錚心裡一揪,連忙道:「四年,四年我一定回來!」
四年,還不如不回來呢!
納蘭初把腦袋埋進被窩裡,壓根不想理他。
如蘭聽見兩人對話,匆匆趕過來。
「世子,這是怎麼了?」
「生我氣了。」納蘭錚將手搭在額間,眉宇籠罩著一層郁色。
生氣了?
如蘭眼中顯而易見的訝異,她照顧姑娘多年,還沒見過姑娘生過幾回氣。裡頭這麼大動靜,怕是被氣得狠了。
她沉吟片刻,悄聲道:「世子,您先回去,這裡我看著就好。」
當務之急是要把始作俑者趕緊送走,不然依姑娘的脾氣,怕是要兩三天這氣才能消下來。
納蘭錚緘默不語,形單影隻立在門口,仿佛一隻離群索居的孤鶴。重重的沉鬱鋪天蓋地壓來,他在門口停了片刻,轉身離去。
過了很久,如蘭看裡頭沒有動靜了,才扣手輕輕敲了敲門。
「姑娘,該梳洗了。」
裡面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如蘭等了會,大著膽子悄聲推門進去。
屋裡頭靜悄悄的,案上油燈火焰稀疏,已有幾分懨懨的衰弱。
整個房間籠罩在墨黑的沉寂中。
她放輕腳步,走到案前點了油,燈光跳動一瞬,房間繼而大亮。
層層疊疊的紗簾之間,隱約可見床上小小的身影。
如蘭小心掀開紗簾,輕輕喚了聲:「姑娘?」
床上人囁嚅了聲,翻動了下,沒說話。
原來是睡了。
她高懸的心總算落下來,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手掌卻觸到被子上一片濡濕。
淚水暈開一團,熱熱的。
如蘭本想把被子換掉,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托住她的脖頸,打算給她換個地方睡。
「別走。」納蘭初手攥著她的衣角,語氣可憐巴巴。
如蘭手一頓,心軟地摸摸她的髮絲。
「不走不走,如蘭永遠陪著姑娘。」
小姑娘在睡夢中點點頭,緊緊攥住她的手指不肯放手。
她攥得緊,如蘭等了許久,直到她睡熟才抽出手指。
已至深夜,國公府寂靜如往常。
夜裡霜寒露重,夜裡很少有人走動,今日庭院裡卻立著一道頎長的人影。
如蘭想了想,最終沒去打擾,關門退了出去。
第16章
「初初不是不通事理的姑娘,若是你當初你早些同她說起這件事,未必是現在這模樣。」
「娘,要不,你去同她說說?」
許章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早先瞞著我們,這會兒知道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