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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錚。」
不遠處,江黎走了過來,見他一副狼狽的模樣,不禁失笑。
「你怎不看著些?」
納蘭錚也沒想到自己摔跤還被撞了個正著,瑩白的耳廓染上些許薄紅。
江黎跟他從小長大,對他死要面子的性子也算了解得透徹,他抬頭一望,見納蘭初還蹲在牆頭上。
「阿初也來了?」
「小黎哥哥。」
納蘭初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她和江黎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面了,他似乎長高了許多,記憶里他比哥哥還稍微矮一些,現在竟長得同哥哥一般高了。
江黎搬來梯子,正要上去。
身邊的侍從道:「殿下,還是我去吧。」
江黎手往後擺了擺,示意他退下,踩著梯子把她抱下來。
腳一落地,納蘭初就從他懷裡跳下來,轉過身道謝:
「謝謝小黎哥哥。」
江黎嘴角噙笑,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笑道:「幾年不見,阿初倒是瘦了許多。」
以前納蘭錚常常帶她出去大吃大喝,都城幾間酒樓還有街頭巷尾的零嘴兒都吃遍了,個頭沒長一點兒,臉上倒是顯而易見地圓潤了起來。
小一些的時候納蘭錚還能抱起來,到七八歲的時候就只能牽著她走了。
後來身材圓潤到許章綰每次看了都搖頭,直接從源頭切斷讓納蘭初變胖的可能——就是不准納蘭錚帶著她到處走街串巷。
想起以前那些醜事,納蘭初臉上就燒了起來。
「想必這就是皇弟常提起的衛國公府家的寶樹?果真是少年英才,卓爾不凡。」
那廂,江隱緩步走了過來。
納蘭錚瞧見他,心裡就一陣叫苦不迭。
壞了,今日果然不宜出門。
三年前她和娘到宮裡來吃中秋宴,她不小心迷了路,東轉西轉不知怎麼就轉到了大皇子的園子裡。
當時他不過才十四歲,抱著個黑貓坐在亭子裡,手中拿了一本書,似乎是《管子》。
她在那兒蹲了半晌,居然聽見他一本正經地跟懷裡那隻貓講《管子》,那貓耷拉著眼皮,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給貓講《管子》,這得多大仇多大怨。
當他說到「牆有耳者,微謀外泄之謂也」,她蹲在牆邊都快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不過後來還是被發現了,還是被江隱發現的。
因為他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催眠,她靠在牆邊直接睡了過去。
她瞅了自家哥哥一眼,納蘭錚只愛舞槍弄棒,連四書五經都是被娘每日耳提面命灌進去了,估計不知道寶樹是什麼意思。
她先是行了一禮,然後拉了拉納蘭錚的衣袖。
納蘭錚像被誰施了法似的,一動一動,等到納蘭初又用力拉了他一下,他才堪堪回過神行了一禮。
「參加大皇子。」
江隱笑著點點頭,說道:「令妹看上去機靈了許多。」
江黎顯然是知道幾年前納蘭初在皇宮迷了路,結果在牆角呼呼大睡的,他笑了笑,知道女孩子面子薄,怕是不願聽到這些話,便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今日宮宴,阿錚可是有事尋我?」
「問這丫頭。」
納蘭初癟癟嘴,心中不爽,每次都是她給哥哥背鍋。
「小黎哥哥,我想看看那隻鸚鵡。」
「鸚鵡?」
江黎眉梢染上幾絲意外,片刻臉上顯出一絲難為情。
「這......怕是有些不太合適。」
第7章
「不太合適?江黎,你別是誆我吧?」
納蘭錚一聽這話就覺著不大對勁。
江黎是誰,為人處世之道沒有誰比他更妥帖了,對人對己皆面面俱到,這種讓自己落下難堪的話他從來都不會說。
江黎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將目光投向納蘭初,微微一笑。
「阿初,你想去看看嗎?」
「想。」
說實話,其實她也沒那麼想。
但要是她說不想,肯定要繼續看江隱臉上虛偽可陳的假笑。
她看著難受,估計江隱裝得也挺難受的。
「那便走吧。」江黎嘴放在唇邊咳了咳,轉身向江隱道:「皇兄,今日怕是不能陪你遊園了。」
「無事。」江隱擺擺手,一副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樣子。
別過江隱,三人往廊中而去。
四周的紫藤花早已凋零,枯萎的葉子搭在木架上,顯出幾分冬日的蕭瑟。
江黎和納蘭錚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今日你是故意的。」
江黎話語中染上幾分少年人的興味,語氣肯定。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納蘭錚隨手摺下一枝幹枯的紫藤花莖,拿在手裡轉了轉。
「你討厭我皇兄?」
納蘭錚手頓了頓,將手裡的枝條隨意扔進水裡。
「說不上,只是不喜歡罷了。」納蘭錚說得很隨意,就像片刻穿堂的風,輕微得幾乎不留任何痕跡,但還是清清楚楚地傳入了江黎的耳中。
他目光投向天際,那裡有一行大雁飛過。
「阿錚,你的預感是對的,我皇兄他,想要的東西太大了。」
兩人停在池塘邊,都沉默了下來。
納蘭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白他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