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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著,皇帝沉沉出聲。
「江隱不是想要面聖?你告訴他,有什麼話留到明天上朝的時候說!」
太監得令,躬身退了下去。走到殿門前還悄悄擦了擦額角的汗。
太醫一再囑咐陛下要靜養,平心靜氣處事,已經很久未曾見到陛下氣成這樣了。大皇子,可真是會往陛下痛腳上踩啊!
皇后轉過頭,走到床邊給他捏捏肩,語氣安撫。
「陛下消消氣,大皇子雖然處事荒誕,但也是個孝順的。一連在殿外等了幾天,說是在外頭請了名醫來,要來給陛下看病呢。」
「哼!他哪是想給朕看病,不過是藉此機會找事而已!」
他不只是氣江隱挑撥離間,更氣的是小硯的態度。奏摺都過了他的眼,卻還呈給他......不就是不信他麼!
怒氣上涌,他又吐出一口烏黑的血來。
皇后忙擦去他嘴邊的血跡,語氣驚慌擔憂。
「陛下快別生氣,喝口藥順順氣。」他端起藥碗放在他嘴邊。
皇帝只喝了一口就皺眉擺了擺手,「端下去吧,朕不喝。」
「陛下,良藥苦口,這藥無論如何也得喝啊。」她殷言相勸。
「行了,你下去。」皇帝面容不耐煩中透著倦怠,閉上了眼睛。
皇后裝模作樣安撫幾句,轉身時嘴角卻露出一絲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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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怎麼說的!」
侍衛剛一進門,就被江隱攥住了衣襟。
他雙腳一軟差點栽在地上,靠著門好不容易站穩,哆哆嗦嗦說:
「宮裡的人傳了信,說,說......」
「說什麼!」江隱几乎是吼著問出這句話的。
侍衛結結巴巴說:「陛下,陛下說讓殿下您明日上朝,親,親自說......」
他說完,戰戰兢兢朝他看去。
宮裡的探子還說陛下發了好大一通火,但他根本不敢說出實情。自從岐川寨被滅之後,殿下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殺了好幾個追隨他多年的侍衛。
他就是一個報信的,撿著好的說就是,只要把命保住了,以後的就好說。要是命沒了,以後什麼都沒了。殿下不顧念舊情,連從小就跟隨他的侍衛都殺,他要是觸了他的霉頭,還有什麼好活?准要被他殺了。
江隱聽見此言,眼中一亮,緊接著又問:「父皇還說了什麼?」
「陛下,陛下只說了這麼多。」畢竟是第一次在江隱面前說謊,侍衛眼神還隱隱約約發虛。
但好在江隱只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根本沒有注意他的表情。
他手一松,放下他的衣襟。
巨大的欣喜湧上他的心頭,讓他幾乎有些站不住腳。這些天他一直在找各種理由進宮見父皇,為的就是揭發宋硯和國師之間的勾結。只是每次他去,皇后總會有意無意派人將他攔下來。
他思來想去,只好寫了封奏摺呈上去。本來是試探宋硯去的,但卻到了陛下手上。
若是往常,他一定會懷疑宋硯為何敢讓父皇看這封信。可是此時激動蒙蔽了眼睛,連普通的懷疑都拋至九霄雲外了。
「恭喜殿下得償所願。」侍衛跪在地上,冷汗落下,連恭賀的話都說得格外違心。
心中百轉千回,盤算著如何才好神不知鬼不覺地脫身。
現實就明晃晃擺在眼前,他看懂了,大皇子府的下人也都看懂了,唯獨只有身在局中的大皇子看不懂。
他早就失了聖心。不僅失了聖心,說不定連陛下都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明日上朝,幾乎是可以預見會鎩羽而歸,可是大皇子卻還是一意孤行。要是往常他定會勸上一勸。但如今這樣,好言相勸指不定還會人頭落地,還不如跑路來得實在。
「得償所願?哼,還遠得很。」他捏緊拳頭,語氣含著無窮的恨意,「凡是擋在我面前的人,我要讓一寸一寸碾碎他們的骨頭。誰都別想阻止我登上那個位子。」
侍衛避開眼,噤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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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還沒亮,朝臣從都城各處來參加早朝。
納蘭初還在被窩裡,隱約聽見祁敘在她耳邊呢喃了幾句。她沒太聽清他說的什麼,似乎說的是早飯。等祁敘車馬一走,她很快又睡了過去。
皇帝一病不起,已有一段時候沒主持早朝。所以一上朝,便有不少朝臣你一句我一句說了起來。
三言兩語說得很是雜亂,又多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說東家的孩子被車馬撞了,就是說西家的家臣橫行霸道仗勢欺人。
皇帝很快聽得心中升起不悅,連帶著臉色也黑沉沉的。
「今日早朝,各位卿家就說些有用的吧。」
皇帝話音一落,方才還在唇槍舌戰的朝臣們立刻安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說話。
除了這些......他們也說不出什麼來啊?幾件以前在早朝時候翻來覆去提起的事,都被五皇子解決得差不多了。北疆也安安靜靜的,狄人沒來找打。
皇帝一病,朝政大都由五皇子處理著。當時皇帝如此安排的時候,還有不少朝臣不服,說五皇子出身鄉野,一竅不通,這等大事不應當交予他。說這些話的除了各個皇子的支持者,其餘的多為朝廷的肱股之臣。
整個朝廷都在等著看宋硯的笑話,誰知後來卻被實實在在打了臉。
短短几個月,他不僅平定了困擾都城多年的匪患,又將受冰災失去糧食的百姓安排得妥妥帖帖。為政有張有弛,進退有度,又有仁德之心,比幾個在宮多年的皇子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