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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越擦越紅的眼睛,他似乎有了答案。
就在他想要把布拿回來的時候,蹲在面前哭的少女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把眼睛努力睜得大大的。
她眼皮已經開始泛腫,鼻尖通紅,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憐。
「你幫我看一看,裡面是不是進了灰?」
「不是。」他別過頭。
是辣椒乾的。
還沒等納蘭初反應過來,祁敘拿過她手裡的布,縱身一躍跳到地面上,朝屋裡頭走去。獨留她一人坐在屋頂上,小小的眼睛寫滿了大大的無措。
他,他,他就這麼走了?
也太絕情了!
她咬了咬唇,獨自待在屋頂上,打算著什麼時候眼睛不疼了她再下去。
她再也不來了!納蘭初恨恨地想。
祁敘自然不知道頭頂上有個人正在一本正經地發誓,他打來一盆水,把帕子仔仔細細洗了一遍。
他重新爬上去,視線在她手臂上停留片刻,緩緩把帕子遞給她。
納蘭初吸吸鼻子:「你不是走了?」
祁敘手一頓,鴉黑的羽睫垂落下來。
「沒有。」
納蘭初接過帕子,貼在眼皮上。
帕子沒有被完全擰乾,清清涼涼的水流沿著眼皮流入眼睛,將灼熱慢慢壓下去。
趁著眨眼之際,納蘭初悄悄瞄了他一眼。
算了,看他還算誠懇,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計較他給她有辣椒的帕子了。
第21章
「傻。」祁敘靠著屋脊,面對著遠處莽莽群山,吐出一句話。
「你怎還罵人?」納蘭初怒目而視。
他閉上眼,沐浴在晨曦當中,沒有回答。
這番神安氣定的樣子,讓她都不禁懷疑方才是不是聽錯了。
過了會,他像是躺夠了,睜開眼。
「我有東西吃,你不用每天過來。」祁敘又想到了他桌上的一疊碗,近來又有了越來越多的趨勢。
「我只是順便。」納蘭初一本正經為自己辯白。
他臉上似乎出現了一絲笑,還未等她細看,便隨著清風消失不見。
「下去吧。」他沒再多說什麼。
納蘭初往下探頭,瞧了一眼梯子,馬上搖頭。
「不要。」
意料之中的拒絕。
「那便坐著吧。」祁敘說完就去做自己事情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剛才下去的時候他把屋裡的稻草都搬到了牆根邊上,只要摔下去的時候不腦袋著地,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納蘭初沒想到,他說的讓她坐在這兒就真的是讓她坐在這兒,連管都不管了。
她坐在上面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全心貫注盯著他手上。
祁敘正在把腐朽發黑的木條抽出來,掃過她專心致志的目光,恍然發覺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她的目光好像有無窮的穿透力,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兩人僵持著。
祁敘不說下去,納蘭初也不說要下去。
等他把木條捆好,她還是一動不動看著他。
祁敘敗下陣來。
她不是要割草麼?
略帶探尋的目光望來,納蘭初立刻心領神會。她指了指不遠處山坡上一叢草,嘴角揚起笑:「我不急,你也別急,我等會兒割那一叢就好。」
要不是她眼神單純,祁敘還以為她是成心想同他過不去。
納蘭初從懷裡拿出紅薯,拿著晃了晃。
「你要吃嗎?」
祁敘搖頭。
即使是放在懷裡暖著,紅薯也早該冷了。
「下去吧。」
「不做了?」納蘭初偏頭看他,臉上還有幾分悵然若失。
祁敘點頭。
「那你先。」
她不敢。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在上梯下梯面前也同樣適用。
納蘭初踏上最後一截橫木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腿都在打顫。她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一抬起頭,就看到他臉上表情仿佛寫著六個大字:自作孽,不可活。
納蘭初:「......」好的,她知道都是她好心辦了壞事。
祁敘:「紅薯呢?」
納蘭初從懷裡拿出來,放在他手上。
他接過,徑直進了屋。
「你做什麼?」她跟上去。
祁敘打開爐灶,撥開炭火,把紅薯重新用熱灰埋上。
涼的,吃了會難受。
這話他並沒有同她說,只是關上灶門,坐在屋子一角開始編他昨日沒有編完的草蓆。
納蘭初自討了個沒趣,環視四周。
才幾天不來,這屋裡好像又變了一副模樣,要是不看屋頂,已經全然尋不見原先的破敗。
屋子中央築了一堵泥牆,把整間屋子分隔成兩半。屋前的灶台已經完全陰乾,早上鋪了一層石磚,甚至還有煙囪直通屋外。她走到那堵牆旁邊比了比,剛好和她一樣寬。
再看地面,不同於第一次來的時候,地上很乾淨,雖然沒達到一層不染的境界,但尋不出一根草屑。
他也太賢惠了吧!
納蘭初身後摸了摸他鋪在地上當椅子的墊子,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物事,翻來覆去地看。
這墊子儘管是用稻草編織的,但摸上去很是平滑,縫隙細密,不像是出自一個男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