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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納蘭昀充滿懷疑瞅了他一眼。
這弓箭是武將所有,就算是他這種從軍多年見過不少弓箭的人,也很難找到其中貓膩。據他所知,這小子是進士出身,一介白衣,說不定連弓箭都沒見過。
還想修弓?簡直是異想天開!
看出爹的猶豫與懷疑,納蘭初走上去拉拉他的衣袍勸道::「爹,你就讓祁敘試試吧,他會很多東西。」
縱使一別多年,面對他的時候,她還是沒有理由地選擇相信。
納蘭昀彎手敲了她額頭一下,恨鐵不成鋼道:「就知道向著他!」
「爹,疼。」她小心揉著剛剛被敲的地方。
難怪娘總說他爹是個披著風雅皮的大老粗,她瞧著就是。
納蘭昀不出意外接收到她哀怨的目光,加上自己擺弄了這麼久也沒弄出什麼名堂來,扶了扶額,認命道:「行行行,試試就試試。」
祁敘從他手裡接過弓箭,先放於手中掃了一眼,接著開始拆弓。
這弓歷經久遠,表面光滑可鑑。但也許是當年工匠制弓製得倉促,做工很是粗糙,以至於經年累月後的弓木上出現了一道拇指長的縫隙,似乎再用點力氣就會崩斷。
納蘭昀威脅道:「我告訴你啊臭小子,今兒這弓你給我弄斷了,你可得跟我賠一個一模一樣的來!」
他這話明顯是在刁難人,納蘭初不滿道:「爹,祁敘只是好意。」
納蘭昀雖然已經習慣納蘭初胳膊肘往外拐了,但聽完這話心還是拔涼拔涼的。這可是他捧在手裡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女兒,這還沒過幾天呢,就要被別人給拐走了!
「我不管,誰要他自己要給我修的,修壞了那也是他的過錯!」
旁邊,祁敘手中有條不紊拆解著弓。
這弓箭不比尋常的弓箭,裡面機關重重,能夠在戰場上幫助兵士省些氣力,有的還能增加箭的射程,若是箭術好的,拿著這把弓箭說能百步穿楊都不為過。
正因為這弓裡頭竅門多,所以機關一環扣一環,極為精密細巧。
這邊,納蘭初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手中的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某個機關掉下來尋不到,到時候祁敘真得賠她爹一個一模一樣的弓。
落日餘暉之下,他的眼低垂著,眉如青山,面若冷玉。柔光輝映其上,又無端鍍上一層暖意。
落霞褪盡處,曲波生漾時,夜風徐徐桃花飛。
他站在長廊之下,就是一幅絕佳的景致。
儘管納蘭昀看他不順眼,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容貌確實是一絕,都城兒郎鮮有企及的。
旁邊,納蘭初見他髮絲被風吹亂了,正想要伸手替他別住。但一見她爹那晦暗難懂的目光,還沒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算了,時機不對。
他動作雖快,但一舉一動不帶一絲慌亂,十分賞心悅目。
眼前人越是優秀得毫無挑剔之處,納蘭昀心裡就愈泛酸。
得了,這下是真找不到理由了。
沒過多久,祁敘就把弓裝好遞給他。
納蘭昀接過來仔細看了又看,又挽弓試了試,硬是找不出一絲缺點,只好心不甘情不願道:「行吧,算你這小子有些本事。」
「爹,我都說了。」納蘭初笑道。
「行行行,別墨跡了,再過半刻鐘外頭就要來人,你們快些出去。」納蘭昀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憋屈得很。
虎落平陽被犬欺,這群看碟子下菜的狗奴,逮著機會總有一天會要治治他們!
納蘭昀把兩人送到門口,忍不住提點了幾句。
「祁敘,我知道你對初初有意,但有些話我還是要先說在前頭。」
納蘭昀面容正色起來,嚴肅盯著他,「我家初初自小就是被嬌養大的。若你真想娶她,就三媒六聘地來,若你不想娶她,便不要傷害她。要是我沒死,你對衛國公府的恩惠,我也會一分不少地還你。要是被我知曉你對她不好,縱使拼上我這條老命,也得拖你下地獄......」
「爹......」
「衛國公多慮了。」祁敘走上前行了一禮,語氣平常卻帶著難以忽略的鄭重,「我終此一生,只會娶一個妻,碧落黃泉,只有阿初一人。」
納蘭昀目光沉沉如墨,冷肅道:「望你說話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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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衛國公府出來,正是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散盡的時候。
空中已寥落掛了幾顆星,北辰星閃爍,同一闕微亮的月牙遙相呼應。
走出衛國公府,祁敘半牽起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略顯冰涼,他眉頭幾不可見一皺。
納蘭初已經被他牽著習慣了,加上都城民風開放,男女一同挽手上街實屬常見,也沒太在意。
她一邊走,一邊同他說起他們家的舊事,眉梢都漾著笑。
祁敘知她是如今得知爹娘境況才如此放鬆,牽她的手就愈發緊了些。
「你爹娘,我定會還他們清白。」
納蘭初眼睛微彎,笑眼盈盈:「我相信你呀。」
第68章
正是一天生火做飯的時候,街上人不多,大都是放課後的學子還有在路上走走停停的小孩子。
院子後飄出寥寥炊煙,無數煙霧在空中融為一體,被南風一吹,便朝北迤邐而行,繞著北方那巍峨的山,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