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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幻想過,父親壽宴後,她跟著對方遠走高飛。她是金陵兒女,卻也可以為了所愛之人,涉足大漠黃沙,只是這一切都成泡沫幻影了。
阮雪宗:「你可知道,他一直在利用你們父女?」
曲望舒虛弱:「看到那副畫,我已經猜到了。」她口鼻溢出血,污血遮住了半張容貌,卻不如何醜陋,感受到體內溫度迅速下降,一種生機流失,她艱難地笑了一下,「我以為我是父親的女兒,結果我不是,我以為我是杜青娥的女兒,結果我依然不是,那我到底是誰的女兒呢……」
說著說著,曲望舒沒有了呼吸,她那纖細的腕,從阮雪宗手裡滑落,她似乎疲憊地合上了眼睛,蒼白的臉頰瘦削下去,像一朵徹底凋零的花。
孔雀山莊內的所有賓客,都被曲二小姐的死亡給震撼到了,唯獨魔門人士無動於衷。
琴聲沒停,依然起紊亂人心的作用。
阮雪宗壓下心裡一絲煩躁,胸中激盪,他下意識冷聲嘲諷道:「杜如蘭,你和你母親玩弄了孔雀山莊上上下下幾口人將近二十年,如今又看著一個姑娘捨身為你去死,你有什麼感想?」
「欣然赴死,是她的選擇,與我何干?」杜如蘭淡淡道,他神態安然,專注撫琴,眉梢毫無一絲挑動。
「你心裡就沒有一絲動容?」阮雪宗再問,從曲望舒涼透的屍身上,他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個魔門工具人最後的結局。
杜如蘭輕聲笑了一下,「阮雪宗,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我只能回答你,兒女情長是建功立業之大忌,成大事者本就要斷情封心、不擇手段。」
這一段發言可以說非常反派了。
從掃地老者朝他襲來,曲望舒為他擋下,這個滿手血腥的男人,那雙比常人略淡的眸子,自始至終沒有給過一個眼神,猶如血泊深潭中綻放的一朵優缽羅花,天然就帶著一種毒,無論熊熊烈火如何焚燒身軀,也無法將其感化,令人心生寒意。
在場賓客,包括玩家們都被震撼到了,#成大事者斷情封心#、#反派杜如蘭#一下子頂上了遊戲論壇熱搜前三,不少網友都被杜如蘭那玉面修羅、驚才絕艷的狠辣魅力給折服了。
隨後不過半個小時,另一個熱搜又頂上來了。
#斷情封心個屁,沉迷男色我願意#這個熱搜來勢更加迅猛,幾乎以野火燎原之勢,席捲了整個遊戲論壇。
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曲望舒的死,作為一個小的刺激,讓掃地老者退居了二線,也直接激怒了阮雪宗。他頭頂的debuff直接粉碎蕩然無存,變成了另一道文字。
【怒火中燒:曲望舒之死,勾起了阮雪宗的心魔,讓他霸氣護體,攻擊力提升90%,持續30分,這段時間內無視所有的詭計】
「阮雪宗你毀了我們魔門一計,這個女人死了,接下來很快就輪到你了。」陶彩嫣咯咯咯笑道,她以為阮雪宗還飽受魔音干擾,便欺身上前,一條銀蛇般鞭子甩去。
面對魔教妖女的挑釁。
攻擊力提高了90%的阮雪宗,眉目冷凝,如鬼如仙,雙足一掠而起,他施展了推心掌法。陶彩嫣以為他要揮空,卻不想這一道道掌影呈金色,帶來令人驚懼的熱度,速度看似極慢,實際上卻極快。
在她的長鞭還沒落在對方身上時,撕心裂肺的疼痛已先抵達。
只聽陶彩嫣一聲駭然尖叫,她整個人被擊飛,所有玩家都能看到,魔教妖女雪白的鎖骨落下了鮮紅的一掌,她胸口噴出一道血珠,如斷了線的風箏倒在了一旁。
琴聲停了。
這一擊沒死。
阮雪宗深知斬草要除根的道理,他本想乘勝追擊,繼續補刀。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凌空而來,嗖的一聲如離弦之箭,玩家們看到了,紛紛尖叫道:「宗宗小心!」
那是一隻等級為60的黑鷹,繼承了飼主的脾性,尖銳刺耳的叫聲驚空響遏,仿佛禿鷲俯衝捕食,那兇殘的勾爪,急速掠過阮雪宗的臉。
阮雪宗聽到提醒,及時退了兩步,只臉受了點輕傷,疼得他微微蹙眉,還好一雙最有用的眼睛沒被抓瞎,成為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等等,臉上的血痕?
阮雪宗愣了兩秒,他後知後覺地伸出一隻手,撫上臉,一道粘稠的鮮血順著玉白的指尖滑下。
而他本該觸碰到,那張冰冷的青銅面具已不在臉上,他抬頭,發現那隻黑鷹爪子裡鉤著的東西,好像該死的眼熟——
阮雪宗輕輕一抬頭,恰逢孔雀山莊頭頂的烏雲散盡,第一抹月光落在了他的眉間。
就在這一刻,滿堂俱靜,無數賓客如遭雷劈,都傻住了,沒有人能形容得出自己心中什麼感受。
月下容易出精魅的傳言也許是真的,此人眉目如畫,衣袂在風中舞動,黑髮如流水綢緞一般披了滿身,只有一縷粘在傷口側臉處,但絲毫不影響這份白衣凜然。
哪怕是精魅,也是絕艷。
正是臉色素白,如雪堆一般的顏色,才顯得那一條細細的血痕刺目,紅與白的對比,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悽美感。
猝不及防見到這一張臉,在場玩家賓客們都呆住了,他們瞬間就理解了曲天威的心情:如果二十年前,真有如此舉世無雙的人間絕色,在江湖攪起風雨,誰能不被迷惑,別說為美人掏心掏肺了,做美人身邊一條狗想必也有不少人心甘情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