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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她看來,父親要給她牽橋搭線的洗心山莊阮莊主也沒什麼不好,阮莊主不僅姿容絕世,武功高強,還年少有為。正如父親所說,她如果嫁過去,她就是莊主夫人,未來還可能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她是真的認為,沒有什麼不好,即使未來不得自由、即使要忍受所謂的三宮六院。
華夫人語氣凌厲:「你真的是一個傻姑娘!能像神仙俠侶一般逍遙天涯,為何去嚮往深宮高牆?你想去塞北看雪,江南看花,藍少俠隨時能陪你去,他滿心滿眼都是你,可換了一個男人可能順從你嗎?」
「更何況人心隔肚皮,你知道那阮雪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他……縱使他是流落民間的帝子,未來能不能登基還是未知數,你爹想掙一份從龍之功,不顧你的意願,想犧牲你的幸福,你為什麼要聽他的?最是無情帝王家,你真的願意未來跟三千嬪妃爭寵嗎?我們武林兒女,寧可站著死,也不願跪著奴顏婢膝,一生為討好一個男人而活……」
這段話說得華二小姐淚流滿面。
阮雪宗就這樣靜靜聽著,華夫人無所不用其極地抹黑他,始終面無表情,仿佛她說的人不是他。
戚紅辛在他邊上,自然也聽到了這番話,他冷聲道:「這個魔門妖女不了解你,甚至還在貶低你。」他掌心裡飲寒刀出了鞘,冷峻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悅的殺意。
也許是雙標,在他看來,阮雪宗未來真要選擇什麼人,真有三千佳麗,這世間所有男男女女也該笑著接受這份喜歡,對此感恩戴德,而不是委曲求全表現得十分不願意。對方值得這世間一切最好的。
眼看一樁流血事件即將發生,阮雪宗連忙伸手扣住了飲寒刀,順勢按住了那修長有力的大掌。
他口氣無奈道:「你被她帶偏了,糾結那些根本沒影的事做什麼?」
他聽出了一些情緒,二小姐要選擇他,華夫人似乎比誰都要焦急,千方百計想阻擾這段姻緣。
戚紅辛默不作聲,收回了刀。
阮雪宗的手輕輕抬起,正預備離開,黑衣刀客反手將對方的手扣住,這下子輪到阮雪宗愣住了,一顆心微微跳動。
華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對話被兩個大男人聽得一清二楚。
沒辦法,武功好就是能為所欲為。阮雪宗甚至算不上樑上君子,因為他是支著下巴,光明正大地聽。
「露兒,你雖不是我生的,可我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心生歡喜,你是鍾靈毓秀的可愛女兒,如果我有個什麼意外,我捨不得你父親,捨不得你兄長,最捨不得的……是你。我希望你餘生過得平安開心,你一定要認清自己的心。」華夫人不知怎麼了,嘴唇顫動著,突然這樣道。
「娘!」華二小姐被感動了,撲到繼母懷裡,眼中湧出大滴淚水,沾濕了兩人的衣裳。
她也想起了曾經的記憶,母親因生她難產去世,自己一夜之間失去了生身母親。父親與母親感情極好,母親生她難產,生怕睹物傷情,直到她能走路了,父親都不願見她。
時間又過去半年,在她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孩童時,父親牽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回來,莊內僕人侍女一直給她洗腦,什麼新母進門必定囂張跋扈,虐待原配兒女,讓幼小的她一度膽戰心驚,腦海里將這個繼母妖魔化。
直到這位姓裴的夫人,將小小的她抱在懷裡,驚嘆道:「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我年紀輕輕,膝下竟有女兒了。」
從此她腦中模糊的母親形象,從未體驗過的母愛,都從裴夫人身上得到了,她也是真心實意喊對方娘親。娘親會牽著小小的她走路,會在父親面前據理力爭,給她改名,會教她穿衣打扮,讓她成為遠近聞名的中原第一美人。
母女倆緊抱在一起,陽光之下脈脈溫情。
「不管你選擇了誰,娘親都尊重你……以後你要吃飽穿暖,對僕人脾氣不要太好,須知人善被人欺……你長得這般漂亮,今後若遇到那些輕浮的浪蕩子,就拿出你名劍山莊二小姐的氣勢,一劍刺穿他的心肺無需客氣。」
華二小姐茫茫然然地聽著,不是很明白,華夫人怎麼忽然絮絮叨叨這些事。
戚紅辛:「她行為有古怪。」
阮雪宗眼眸微動:「她恐怕在交代後事了。她並非不滿意我,而是她的任務八成是殺了我,或者協助魔門殺了我,怕華二小姐被我這個靶子連累。」
兩人的手還牽著,出於一種奇怪的默契,一直沒有人提前放開。
戚紅辛眉間皺出深溝,冷冷道:「她想殺你,我便先殺了她。」
阮雪宗卻想起了裴公子那似真似假、玩世不恭的言論,他沉思半晌,搖頭道:「不急,你如果在她身份暴露前殺了她,魔門也許會順勢嫁禍你我頭上……距離英雄大會還有數日,魔門不會任由我們成功舉辦大會,到了那天勢必會露出馬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時候應該有萬全的解決方法。」
阮雪宗沒有說的是,他已經發現了兩人身上的破綻——那就是人心。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霍崇樓最愛收養兒子女兒,自以為這些義子義女是他掌中傀儡,操控傀儡的線掌握在自己手裡,可殊不知這些傀儡也是一具具鮮活的血肉之軀,他們有喜怒哀樂。
魔門派遣臥底潛伏名劍山莊,想來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