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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香客本來嫌煩,一看掃地和尚清秀白淨的年輕面孔,下意識放緩了態度,抬了抬腳:「行吧小師傅,你掃地吧。」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小和尚禮貌地行了禮,果然從這位香客腳下掃出兩片葉子。
也有幾位江湖少俠好奇問道:「小師傅,你是萬法寺弟子嗎,怎麼沒有剃度?」
小僧道:「阿彌陀佛,在萬法寺小僧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掃地和尚,師父說小僧資質愚鈍,還需帶髮修行一段時日多做準備,日後再行剃度。」
萬法寺一向規矩森嚴,跟外界隔了一層神秘面紗,外行並不了解內中規矩,只能似懂非懂道:「哦原來如此。」
小僧回答完後,就繼續低頭掃地了。
看上去勤勤懇懇,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有兩人注意到這奇怪一幕,其中一個是杜如蘭,見到阮雪宗和他的掃帚,少年妖僧狹長眼眸微微彎起,俊美眉目間綻放出一個似有洞見的微笑。另一人手持摺扇,身穿白色勁裝,察覺到有好戲上場,他下意識從樓閣上飛來,身影翩若驚鴻。
在場武林人士只感覺眼前一花,什麼都沒看到,說明此人施展了高超輕功。
發覺自己所在之地,能把比武場方方面面盡收眼底後,沈江陵才微微一笑,盤腿坐下,觀察起了那個掃地小僧的一舉一動。
他此番初出江湖,嗅到了東西佛門比武盛會的熱鬧,便運起輕功特地朝萬法寺而來。
本以為能觀摩一場令人心神搖曳的比武,沒曾想看到的卻是一面倒的局面,心情正無比失望。
西域遠道而來的狂僧,言語間不僅貶低萬法寺,還把中原武林給罵進去了。就在沈江陵看不下去,轉頭想走時,一個年輕白淨的小和尚映入他的眼帘。
小和尚在埋頭掃地,明明身處塵埃之中,對方掃地動作卻不疾不徐,滿地落葉似歸巢雀鳥一般乖順,鞋襪衣袍也不染半點塵埃。
對方說話溫溫和和,越掃越靠近比武擂台,眼看要跟那西域狂僧撞上了。
這讓沈江陵油然升起了一種興味,仿佛在等什麼好戲。
後來他才知道,他之所以興味盎然,純屬扮豬吃老虎戲碼,是廣大江湖人士都喜聞樂見的情節。
後來的發展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那個小和尚心無旁騖,手握著一根掃帚,只顧著眼前的灰塵和樹葉,掃著掃著掃到了一片黃色僧袍衣角。
紫沙彌本來還在大放厥詞,發覺自己在毫無防備之下,忽然被人近身了,一時間瞪圓了一雙羅漢般威武的銅鈴大眼,「你是何人?」
這一變故驚起場外香客一片驚愕,「這哪裡來的小師傅愣頭愣腦的,眼睛都不看路的嗎,掃地掃著掃著,居然掃上比武場了?」
「啊我知道,那小師傅剛剛好像說自己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萬法寺掃地小和尚,連佛前剃度都不夠資格。」幾位江湖少俠憶起了這一茬,連忙答道,幫其他香客解答了疑惑。
「掃地的啊?八成沒學過什麼武,還不趕緊下來,換別的地方掃去,可別被那西域狂僧給一掌打了下來……」這是一個好心香客的發言。
「來」字還沒有落地,這名香客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幾秒過後,被打下來的不是那個年輕俊秀的小僧人,而是那名從頭到尾搖唇鼓舌自吹自擂的西域狂僧。
只用了不到一掌。
第九十九章
紫沙彌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小和尚,看似平平無奇、軟綿無力的一掌,給打下了台。
時間撥回一炷香前,他還出言挑釁,並勒令這沒眼色的掃地小僧下台去,否則他就要一掌將人轟下去。
那個掃地小僧面容白淨,一手立起,臉上是柔和的羞赧:「阿彌陀佛,剃度是佛,帶發是佛,小僧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掃地和尚,既已入了比武場,豈能不戰而退?」
「你這小子的意思是想和我這個打咯?」紫沙彌撣了撣黃色僧袍,面上發出一聲嗤笑,同時他一掌襲出。
紫沙彌身為車桑國師兼西域沙門達摩教高僧,他狂妄囂張是有資本的,他為人性情痴迷武學,在西域苦修佛門武學十多載,什麼少林七十二絕技都盡數掌握,一直以來難逢敵手。
他此番來到中原,就是在車桑王后的支持下,前來挑戰各大門派,萬法寺只是他的敲門磚,試探出多少深淺後,他轉頭就會扭向其他門派,
他當然不會把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放在眼底。
尤其是這個少年僧人,一臉溫和笑意,白淨臉龐似月,自稱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介平凡小僧,他更加瞧不起。
一波大力金剛掌揮出,想用凌厲掌風將人打下擂台。
「這西域狂僧深諳少林武功精髓,小師傅小心啊!」西域狂僧咄咄逼人,台下香客難免都站自己人,見阮雪宗手裡還拿著一根掃帚,人像是呆住一般沒有動作,下意識攥住一顆看熱鬧的心。
還有的江湖俠客,實在不忍心了,別過了一張俏臉。
沈江陵本人想了想,幾個輕功起跳,如魚入水一般進了人群,準備等那小和尚被打下擂台時,自己一個眼疾手快將人接住。
這一招金剛掌是少林基本武功,威勢如疾風迅影,凌厲非常,這一掌如果擊中了小和尚,不死也要脫一層皮。若恰好拍在心口,恐怕五臟六腑都要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