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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大將軍有條不紊的舉動,陸銑心中的浮躁與不安之感減弱,立刻拔出長刀上前幫忙。
目前城內糧草軍備還算充足,唯一不足的便是兵士。
兵士體力有限,人數不足便難以輪換,在匈奴大軍日夜不間斷的密集強攻之下,守軍們會越來越疲頓無力,直到支撐不住,被敵軍趁虛而入。
南柘城的守軍,從將領到兵士,如今都已將到達極限。
長刀從匈奴兵脖子上划過,殷紅的鮮血濺在城牆之上。
陸銑隨手用袖子擦去頭上的熱汗,回首望向城牆,籠罩著守兵們的陽光亮得晃眼,耳邊充斥的皆是廝殺之聲。
不知是否為太過疲勞的緣故,某一瞬間,他有種頭暈目眩、失聰般的感覺。
他們已經日夜不休地堅守了六日,命人送去沂州的求救信不知送到與否?
還能再堅持幾日,能否等到救援軍到來?
腦中閃過這些問題,陸銑很快便將其拋之腦後,不敢再深思,只管不停地將刀揮向敵軍,雙眼被紅血絲布滿,依舊不停地殺敵,再殺敵!
不知什麼時候起,匈奴的攻勢似乎減緩了下來。
陸銑以為他們要暫停進攻,正疑惑著此次進攻時間為何這般短暫,耳邊忽然傳來士兵的大聲匯報:「使君,陸將軍,有援軍,我方援軍!」
「援軍?」陸銑睜大眼,立馬衝到城牆邊眺望遠方。
只見匈奴大軍後方,一群穿著灰色衣物的不明人影正舉著武器與匈奴步兵拼搏廝殺。
「這些並非援軍。」荀晝也走了過來,望著前方的目光如炬。
儘管離得很遠,但那些沖入戰場之人所穿的明顯不是士兵服飾,遠遠望去蓬頭垢面的,倒像是山中劫匪。
可說是劫匪,這些人又頗有紀律,對敵之時,幾人一組聽從指揮作戰,在武器使用得毫無章法的情況下,憑藉著團隊間默契的配合,依舊被他們殺死了不少匈奴兵。
「應是民間自發組織的軍隊,就如同凌州乞活軍那般,」陸銑皺著眉道,「不過這位民軍統領似是為了援助我等而組建的這支軍隊。」
「昨日也有一批人衝進戰場,只是很快便被殺光了。」一名士兵忽然想起來道。
「民軍……」荀晝默念了一聲,望著那些源源不斷衝進戰場的平民,微微蹙眉,嘆了口氣。
陸銑心裡同樣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其實他們都知曉,僅憑那麼些未經受訓練的尋常百姓,如何能打得過訓練有素的匈奴精兵,這般勇猛無畏地衝進戰場,不過是以人命為代價為他們城內的守軍拖延時間罷了。
當目睹一位農民戰士拿著武器沖向前方的騎兵,敵軍長槍都捅進他的肚子裡了,臨死前還要舉起武器在匈奴的戰馬上砍上一刀,這般慷慨赴死的場景令陸銑鼻頭髮酸,喉間猶如哽了石頭般難受。
「壯哉,不虧為我雍州百姓!」荀晝感嘆,隨即冷靜地回頭,下命令道:「傳令下去,讓連續三日守城之兵先下去休息,此時機乃民眾以性命換得,今後城內千人之兵,縱使只剩一兵一將,也要戰到最後,不可辜負百姓之命。」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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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趕路,中途經過巽陽,姜舒也未入城拜會父母,而是直接順著官道朝沂州朱寧郡而去。
快馬加鞭走了將近十日,隊伍終於抵達了州治所所在的圭山城外。
城門守衛得知來人身份,立即去向刺史稟告。
約莫一刻鐘後,便有一支官兵隊伍跑來,攔截兩側平民百姓,讓開城門大道,令面容俊逸的白衣男子與其所帶領的十幾部曲騎馬自道路中央通過。
待行至姜舒等人面前,為首之人動作瀟灑利索地後仰收緊韁繩停下馬,目光鎖定到人群中央的姜舒,微微挑眉揚起了唇角。
僅一眼,姜舒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正是沂州刺史柳浪。
原因很簡單,對方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原主姜殊的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人都說外甥似舅,果真不是虛傳。
既然對方也騎了馬來,姜舒便沒有下馬,直接拱手道:「晚輩姜殊,拜見柳刺史。」
「一家人,不必拘禮!」柳浪帶著一抹笑容,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旋即目光掃過他身後的五百多郡兵,道:「前來看望小舅,還帶這眾多兵士?」
姜舒容色認真道:「我有急事要與您商議,這些兵者讓他們留在城外即可。」
柳浪微微挑了下眉,拉動韁繩調轉馬頭道:「那便隨我來吧!」
說罷,右腿一敲馬肚,就這麼朝前奔跑了出去。
姜舒愣了一下,連忙回頭吩咐郡兵隊主帶著隊伍在外駐紮休息,然後自己帶著五十部曲跟著前方的隊伍,踏進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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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有何急事?」柳浪行事似有些風風火火的,甫一踏進官署大殿,便坐到堂前向姜舒詢問起正事。
不過他這行事風格正合了姜舒此時的心意,被侍者帶領著在旁側的席位落座後,他便將自己的來意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借兵?」柳浪微微蹙了下眉,「二日前,我的確收到了荀刺史的求救書,只是以南柘城如今形勢,派兵救援儼然來不及,沂州軍過去,只怕是白跑一場。」
「我卻與阿舅想法不同,南柘城有荀老將軍堅守,縱使情況不容樂觀,守下十幾日未嘗完全沒有可能,此時派兵興許正好能趕得上救下他們,而即便趕不上,能救下山南郡其他城池也算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