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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轉身離去,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悶響,緊接著傳來人聲:「陸將軍,他暈倒了。」
陸銑回過頭,果然瞧見一個紅衣士兵仰躺在地上。
他蹙了蹙眉,趕緊走過去查看情況,只見對方面色煞白、雙目緊閉,左手按著肚皮,右手捂著胸口,渾身還在不停地冒著虛汗,仿佛陷入到了極大的痛苦中。
「這是中暍了?」
「或許是,咳咳,屬下也覺得今日似乎格外悶熱,兵甲厚重,大夥穿著站崗都有些熱得透不過氣。」方才出聲的那個士兵說道。
聽到咳嗽聲,陸銑抬頭看了他一眼,一看之下嚇了一跳,此人竟也是一副蒼白無血色的面孔,說話時無意識地按著胸口,好似透不過氣一般。
他皺起眉頭,隱隱察覺到有哪裡不對,猛地起身看向其他守兵,才發覺守軍之中十個竟有九個都出現了類似的症狀。
若說是因為天氣悶熱,自己身後帶來的兩個侍衛同樣穿著厚重的兵甲,卻只是熱得流汗而已,照樣面色紅潤精神奕奕,這些守軍倒像是集體染上了什麼惡疾。
這時候若是出現什麼疫病……
陸銑心中一凜,連忙吩咐身後侍衛將倒地的士兵送去醫治,並派人去軍營通知司馬,調換城門守軍。
安排好城門諸事,他立即前往刺史府,將此消息稟報給荀晝。
然而事情遠比他想像的嚴重得多。
陸銑才剛將城門之事稟報完畢,還未等荀晝開口細問,被他派去軍營之人就匆匆趕來道:「使君,大事不好,軍營內亦有大量兵士出現此病症,輕者頭暈乏力,重者腹痛嘔吐,已有數十人暈厥不醒!」
陸銑頓然睜大眼,神色緊張地看向荀晝:「莫非真是疫疾!」
荀晝尋思片刻,搖頭道:「從未見疫疾如此迅猛,只怕是有人投毒!」
陸銑腦子轉過一圈,反應過來:「難不成,這是匈奴所為?」
荀晝默不言聲,眉間布滿著深沉的褶皺。
陸銑將他的沉默當做認同,心中焦慮無比。
想來匈奴包圍南柘一月有餘,屢次進攻未有結果,被逼急了的確極有可能使出買通下毒這樣的下作手段,恨只恨他們不夠小心,未作防範,才令軍中士兵中了這等陰毒之計。
「這群胡狗,當真卑劣無恥!」
「若是匈奴所為,他們必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荀晝抬眼嚴峻地看著陸銑:「傳我命令,集中城內醫者全力救治患病兵士,倘若真是中毒,那十之八九是匈奴陰謀,必須徹查全城,找出投毒之人,不可容其在城中肆意妄為。」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傳來緊急通報:「報使君,大軍攻城!」
荀晝沉靜地轉過頭,與陸銑愕然的目光相視。
片刻之後,他倏然起身,喚人取來將軍盔甲。
在僕人服侍下戴上豎著高高纓飾的盔胄,荀晝拿起兵器架中的馬槊,昂首闊步邁向門外,嗓音嚴肅而洪亮道:「召集未中毒的士兵,隨我共同御城抗敵!」
跨出門外時,強烈的陽光將老將軍灰白的鬍鬚照得霜白,亦為那杆隨將軍征戰了半生的馬槊披上寒霜般的光芒。
陸銑瞥見那散發著虛幻耀光的白色鬍鬚,忽然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惋衝擊心頭。
他悄然收緊拳頭,對著大將軍的背影抱拳應了聲「諾」。
·
隨後,運氣好還未碰到毒物的一千多名士兵被緊急召集上城牆,抵禦匈奴大軍的強力進攻。
與此同時,諸部從事派遣州府職吏連同官兵一同在全城內搜查投毒之人。
在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嚴密的搜尋之下,僅過了一個時辰,官兵們便在一戶農家小院中捉住了投毒之人。
經過嚴刑拷打,對方很快自招是孔氏家僕,是其家主派他在軍營取水的水渠上游投毒。
消息稟報給荀晝時,他已坐鎮城樓之上,親自指揮軍隊抵禦匈奴攻擊。
聽聞是孔氏派人投毒,竟絲毫提不起氣勁,只覺得荒唐至極。
「竟是孔氏那群禍害!」陸銑顯然比他氣憤得多,「當初封鎖城門前,若非使君有意放他們離開,他們豈能那般輕易地走出南柘城,到頭來這家人竟還恩將仇報!」
「興許在他們看來,乃是我不通情理,對不起他們在先。」
荀晝搖了搖頭,望著城下一波波洶湧而來的黑色兵潮,倏爾擰起眉頭,語氣嚴酷道:「殺了!」
「諾。」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孔氏族人投敵,在雍州軍飲水中下毒?」
午後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聽到張子房所說的這個消息,姜舒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步將軍剛傳信給我,一得知消息,下官就趕了過來告知主公。」
張子房站在堂中道,神情難得嚴肅:「據尹先生所言,孔氏叛國,與匈奴暗中勾結之事,就連匈奴太子也不知情,直到今晨他們匈奴軍隊攻城,南柘城防守狀態明顯不如前幾日嚴固,尹先生從多方面探查打聽,才拼湊出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表示很遺憾,來不及阻止投毒事件的發生。」
姜舒緩緩點頭,繼而問:「投毒一事,折損了多少雍州兵力?」
「具體的數據,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就尹先生所描述的情況來看,步驚雲推測,山南郡原本的五千守軍,現在剩餘的戰鬥力恐不足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