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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雲影有些想吐血。
假如邢桑真的完成了賭約,他覺得以那些酋帥尊重強者的性子,可能真的會遵守約定,那等於說他這一年的努力非但沒能讓氐族勢力瓦解,還白白給邢桑做了嫁衣。
尹雲影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雖說角色任務的完成已帶給了他十分豐厚的獎勵,但在他布了這麼大一場局後,最後的這個結果著實讓他覺得自己被狠狠打臉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的身份道具已到期,沒法再改變什麼,只能給安插在氐族陣營的間諜發任務,讓他們暗中傳播邢桑毒害氐王又殺害了兩個王子和氐族老將的消息。
他做此舉完全是抱著攪混水的心思,想著能給邢桑添些麻煩也好。
興許流言傳開後,氐族軍隊會鬧反叛,阻攔邢桑向東進攻的行動。
只可惜在古代打輿論戰沒有那麼容易。
不知是否為邢桑早有準備,散播消息之人很快就被找出來懲戒或處死,且傳播範圍也不廣,底層的百姓也好,士兵也好,似乎只要不涉及他們的利益,就壓根不在乎最頭上的首領是誰。
但民眾不在乎,有的人卻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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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桑許諾三月殺死魏天子,然從洛渝郡至陳南郡,光是行軍的路程就至少需要大半個月。
況且此時正值冬日,天氣嚴寒,食物短缺,這給行軍運糧更增加了不少的難度和負擔。
因路程艱難,時間緊迫,邢桑翌日一早便準備出發。
離開之前,他去到狐妤的住處道別。
走進屋內,只見女子正靜靜地坐在桌案前,神色恬淡,態度安然,仿佛正等待著他來告別。
眼前的畫面有些出乎邢桑的預料,本以為以狐妤的性子,會對他進行歇斯底里的責怪和追問。
「我知曉,你又要出征了,來陪坐一會兒吧。」女子嗓音柔和清脆,同以往沒有區別,這反而使他提高了警惕。
邢桑一聲不吭地坐到桌案旁,狐妤抬手給他倒水,將水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邢桑瞥了眼水杯,沒有動。
狐妤便微笑地看著他,用一副親密的口吻道:「喝口水吧,你看你,唇都乾裂了。」
邢桑依舊不為所動。
「為何不喝,難不成,你怕我下毒?」
說出「下毒」二字時,女子猝然變幻了神情,拿起他的水杯仰頭便要喝下。
邢桑更快一步地打落了她手中的杯子,水珠揚向空中,灑落一地。
看見杯子滾落在地毯上,狐妤猛地起身,從腰後拔出一把匕首刺向他的胸膛。
男子動作遊刃有餘地避閃,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除去了她的武器,不僅壓制住了女子的攻擊,右手還扼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刺殺雖已失敗,狐妤卻仍不肯服輸,伸著長長的指甲,用盡全力地攻擊對方。
此時的她已全無之前的沉穩嫻靜,面容凶暴得就像捕獵時的母獅子。
只可惜,雙方不論武力還是體力都差距過大,在發覺無論如何也傷不到男人時,女子終於卸了力氣,痛苦地流淚哭泣起來。
「你就是這樣殺了我二兄嗎?」狐妤被迫地仰著頭,雙眼淚涔涔、充滿怨恨地看著他,因為體力的耗盡,她渾身顫抖著,說話間牙齒咬得咯咯響。
「二兄是待我最好之人……他明明向你求饒了,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殺他!
「你還毒死了我父親,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狗行狼心的禽獸厲鬼,若無我父親,又何來你今日……」
邢桑抿著唇,臉上浮現出些許的厭煩和不耐。
女子仿佛被他這一缺乏同理心的神情徹底擊垮了,大聲哭喊道:「你動手吧,也殺了我,殺了我腹中的孩子!反正你無情無義、全無心肝,就該斷子絕孫!你不配有親人,也不配有人愛!」
邢桑神色陡然變得森冷如霜,凝視她的眼中顯露出仿若獸類的蠻悍,掐住她脖子的右手也緩緩收緊。
感受到難以喘息的痛苦,女子反而笑了出來,通紅的眼裡閃著淚光。
半晌,在女子翻著白眼,幾乎要窒息過去時,邢桑終是鬆開了手。
他招來門口侍衛,下令道:「將她捆起來,看好了,不容有失。」
狐妤的手腳很快被束縛起來,她一邊咳嗽著一邊掙扎,聲音沙啞地大吼大叫。
「邢桑,你這個懦夫,血統骯髒的奴隸!」
「你不殺我,終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邢桑轉身踏出門檻,將女人的怒吼與叱罵關在門內。
外面的庭院裡,凜冽的晨風卷著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灰暗天光下呈現出一派蕭索枯敗之色。
孟秀站在門廊前的台階下,見他出來,便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他對門內發生的事一概不問,跟在邢桑身後邊走邊道:「屬下收到消息,三王子昨夜派兩千兵卒埋伏於城外官道,欲攔截刺殺將軍。」
邢桑並不在意地點了下頭。
孟秀又道:「先前還有一批人於軍中散播不利於將軍的傳聞,當也是受三王子指使,屬下已將其處理乾淨。」
「嗯,辦得不錯。」
受到誇獎,孟秀眉眼流露出掩蓋不住的喜悅,在走出院子後,他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將軍,夫人為前氐王之女,她在您身邊,終究是個隱患啊。」
邢桑止步,回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