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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太子和宇文部的關係,慕容鋒眼中燃燒起灼灼怒火,咬牙切齒地咒罵:「慕容洸,你好生歹毒……」
此時派兵來刺殺他,除掉的何止是他這個弟弟,顯然那個虛偽之徒已經按捺不住其想要坐上王位的野心了。
宇文部乃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為了擊殺慕容鋒,故而並不在乎殺敵多少,特意派遣大部隊阻攔鮮卑騎兵,主力軍則全朝著慕容鋒的方向圍攻而去。
縱使慕容鋒身邊有親兵圍護,在這般針對性地進攻之下,也逐漸陷於疲憊,難以抵抗。
在險些被一支箭矢射中面部後,慕容鋒終於做下了決策。
他不能死在這裡,倘若救出父王已是無望,那至少王位他要奪得,今日之仇也必須要報。
於是他果斷放棄作戰,在幾個親兵的保護下突出包圍,揚鞭策馬而逃。
帶兵刺殺的宇文部將領立即下令前去追擊,然而手下的軍隊卻被剩下的慕容部軍隊阻攔,最終只有少部分人追了上去。
隨著暮色合攏,視野變得模糊不清,慕容鋒及其親兵的馬匹終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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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鋒逃了?」慕容洸感到恐慌,若不能將其一擊致命,待到慕容遼回來,事情恐怕難以收尾。
他面色微白,連忙追問:「可知其逃向何處?」
「是向北而逃,左大將已派遣軍隊前去追擊。」信使恭敬地回答。
慕容洸稍顯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道:「告知舅父,讓他加派人手搜索,一旦發現其蹤影,不留活口。」
「諾。」信使應下聲,悄然退出了大殿。
才商議完刺殺一事,慕容洸尚未安定心神,這時,又一名慕容遼的部下匆匆前來稟告消息。
「中墩城被破,大單于被困綿口,請殿下速派人相救。」
「父王被困了?」慕容洸先是詫異,旋即反應過來後,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眼下慕容鋒不知所蹤,自己若派兵救下大單于,便是大功一件,若是救不回……
——救不回,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思及此,慕容洸陡然心跳加速,握緊拳頭道:「命廣武將軍率領三千兵士,立刻前去援救大單于。」
「三千兵士可足夠?」
慕容洸稍作停頓,繼而輕輕喟嘆一聲,口吻無奈道:「我也別無他法,若將都城守軍盡數派出,萬一敵軍偷襲攻城,則無人可守。」
部下知道他說得不無道理,固然心中憂慮,也只能點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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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州,密陽城。
姜舒站在衙署門前,看著孫管事圍繞著行李車,最後一次清點行裝。
再過不久便是姜顯的婚禮吉日,他此次出門正是前往閎城參加他二兄的婚禮。
姜恪與柳氏已提前幾日帶著姜澤出發,多數的行李則交給了後走的姜舒一塊運送。
二老一把年紀趕來趕去不容易,所以這次前往端門攜帶的行李也頗多,是準備結束婚禮後,就在姜顯那暫且住下,如此待新婦入門,若是懷孕生子什麼的,也可有個照料。
片刻後,行李都清點完畢,護衛行程的官兵也都就位,排著整齊的隊伍守衛在馬車四周。
姜舒與出來送行的官員交代了幾句,隨即走下台階,準備乘上馬車。
就在此時,他收到了臥龍閣派人送來的密信。
信使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姜舒記得她叫秋夕,似乎是尹雲影的心腹。
對方偽裝成賣胡麻餅的小販,將一個黃麻紙包裹的胡麻餅賣給了姜舒身邊的侍衛,再由侍衛將這胡麻餅交到姜舒的手中,整個流程看上去自然,細思之下卻透著一絲詭異。
一個小販不懼怕官兵,反而跑到刺史馬車前賣胡麻餅,這在外人看來未免太古怪了些。
大約對方送信前也沒料到會正好撞上刺史出行,這麼一想,倒也可以理解。
看來臥龍閣的偽裝技術還有待改進啊!
姜舒心裡感嘆著,坐上馬車後,便拆開了黃麻紙,掰開餅子,從裡面取出一封密信。
打開沾有胡麻餅氣味的密信,姜舒抽出信紙,看到的第一條,便是慕容鋒遭遇宇文鮮卑伏擊,逃離後不知所蹤的消息。
緊隨其後,還有一條慕容洸派遣三千士兵前往救援慕容遼的情報。
「才派三千人,這是不想要他爹活著回來啊!」他輕嘆了一句。
關於青州局勢的變化和進展,姜舒大致都能推測得到,掃過一眼後便接著往下看。
「西南王設計欲除淮揚王,車騎將軍王懌提前得知其計謀,與淮揚王裡應外合,佯裝中計,爾後趁其不備,大敗西南王軍隊,情急之下,西南王挾持天子撤離衡川,現已逃至沂州細俶郡一帶。」
看完密信,姜舒一時無言。
西南王挾天子離開衡川,縱使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事,可身邊有個小皇帝,便是有著皇室正統的倚仗,不論去到何地,都無人敢阻攔,反倒是淮揚王使盡千方百計入駐的都城,如今成了一個空有擺設的朝廷。
果然,亂世之中,最是世事無常。
接下來,那群身在衡川的士大夫們究竟是該奉行西南王那邊的詔令,還是守著空皇位,繼續他們門閥貴戚的政治呢?
姜舒倏而覺得可笑,搖搖頭道:「這下可真是大亂特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