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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我知道你的底細?」尹雲影微微皺鼻,作出少女般天真無害的神情,「你是步驚雲訓練出來的,對嗎?」
邢桑皺眉,言辭冷冽:「你是誰的人?」
「這個麼……或許,你認識姜殊?」
話落,寂靜忽然在二人間蔓延。
尹雲影敏銳感知到自己在提到「姜殊」二字時,對方的目光變得愈發嚴冷,好似隨時會撲過來幹掉自己,但同時這股驟變的氣勢,也令他愈發陶醉於這場充滿危機的對峙戲的演繹。
沉默許久後,邢桑沉聲道:「怎麼合作?」
尹雲影翹起嘴角,從口袋中拿出一隻小木盒打開,裡面裝著數粒香丸,他從容介紹道:「我打探到呼延攸的睡眠不好,夜裡常失眠,恰好我手上的這盒香丸就可以促進睡眠,不過若是同時長期使用,便會令人嗜睡乏力、精神遲鈍、反應不靈活,直到變成一個傻子。」
毫無疑問,這香丸是他從遊戲商城兌換的,名為「嗜睡蜜丸」,算是一種慢性毒藥。
尹雲影特意研究過商城的藥物,有些是可以給NPC使用的,有些是不能給NPC使用的,這其中區分的界限就在於藥物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是否合理。
例如玩家常在戰鬥中用來瞬間補血的藥丸,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並不合常理,便不能對原住民使用,而他曾經用來迷暈匈奴的安息丸,實際上就是一種迷藥,迷藥在這個世界是合理存在的,所以可以使用。
現在他手上的嗜睡蜜丸也是一樣,其本質就是一種鎮靜精神的藥物,可以緩解因思慮過多而產生的失眠,但長時間過度鎮靜,就會令人思維緩慢、肌肉僵直、目光呆滯,猶如得了痴呆。
邢桑掃了眼這平平無奇的香丸,問:「你自己為何不用?」
「自然是因為用不了,匈奴王警惕性太高,因為我是漢人,他就讓呼延蠻蠻時刻提防著我,我很難找到機會將這東西獻上,所以才來找你合作。」尹雲影說著將藥盒合起,放在手心上遞給他。
邢桑猶豫一陣,接過了藥盒,道:「不一定能用上。」
尹雲影揚起嘴角,笑意溫柔:「沒關係,總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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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席進行到很晚結束,散席後,呼延攸留下了兩位王子密談。
僕人撤走了多餘的案桌及殘羹冷炙,大帳內倏然變得空曠安靜。
「既下吳郡,攻打宜郡便不可拖延,以免給荀晝老奴反撲的機會。」呼延攸撐著額頭緩緩說道,目光掠過左側,落到三兒子身上,問:「這段時日,郇州那邊可有異動?」
呼延謅端著面孔回答:「稟父親,暫時未有異動。」
「荀凌小兒倒也沉得住氣,」呼延攸語調平靜,聽不出嘲諷,「你繼續派人盯著,不可讓他影響到大軍進程,還有那興郡的郡守,叫什麼?」
「姜殊。」
「嗯,造出那等黑面軍隊,定是個詭計多端之人,待吾等攻打宜郡,不論是姓姜的還是姓荀的,估計都沉不住氣,你要多留意興郡和端門邊地的情況,關鍵時刻,可以動一動我們安插的細作。」
呼延謅垂首:「是。」
呼延蠻蠻見呼延攸一直在吩咐三弟做事,即便是些無關前線戰鬥的小事,心中仍有些不滿,找准機會插話道:「父親,您近日似有些疲乏?」
「上年紀了,多少有些寢食不寧。」
「父親將來還要一統天下,千萬保重身體。」
呼延攸合上眼不作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兩個退下。
呼延蠻蠻和呼延謅正要起身告退,呼延攸忽而又開口:「今日宴席的酒水是從何處得來的?」
呼延蠻蠻聞言,頓時渾身一緊。
貴族們貪圖享樂,常用馬匹、牛羊、毛皮之類的軍備物資和魏人交換上好的烈酒、瓷器、絲綢等昂貴奢侈品。
自開戰以來,呼延攸就禁止了這等奢侈交易,然貴族軍官們被養刁了胃口,絲綢、瓷器可以不用,烈酒怎能不喝?於是私下裡便仍舊時不時地與魏國商人往來,屢禁不止。
呼延蠻蠻知曉今日這清澈香醇的果酒多半也是手下從魏國商人手中換來的,為了不惹父親生氣,只好撒謊道:「是士兵們攻下城後,從官府庫房中收來的。」
呼延攸抬眸掃了他一眼,緩緩搖了搖頭:「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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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大軍向宜郡進發的消息沒幾日便送上了姜舒的案頭。
正如當初商議,一旦宜郡被下,燕嶠便將陷入危機,和匈奴的這一仗躲是躲不過去的。
但究竟是將主戰場放在燕嶠,還是趁著匈奴攻打宜郡時,北上收復蓮尋、西竹等郡,是個難題,兩者各有利弊,難以決策。
「若將戰場放在燕嶠,吾等便可做好充足準備,以逸待勞。」劉汕分析其利。
「但這麼一來,就等於放棄了宜郡,我認為不妥,我們的地盤好比一個倒三角形,原本是只有上邊和匈奴貼近,失了宜郡後,相當於兩邊都與匈奴緊挨,今後要時刻防備他們進攻,會很疲憊。」張子房說出其弊。
阮穎道:「那便北上攻蓮尋,既可拿回失地,還能擾亂匈奴進攻宜郡之步伐。」
「但匈奴也可能一意孤行地進攻宜郡,他們的進軍速度若是夠快,燕嶠就有很可能被突襲,屆時我們的軍隊在北邊攻城,回防會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