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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了解過,當下的行情,中絹一匹官價為一千二,下絹八百。百姓私買,則中絹四千一匹,下絹兩千。
如此算來,十匹中絹換一枚丹藥著實不便宜,可若是用來續命,對於謝氏這樣的大家族來說,也絕對算不上貴。
事實上,謝愔也確實覺得這個價不貴,甚至出乎他預料的便宜。
活十日只需十匹中絹,一年也才三百六十匹,往年他花在種種名貴藥材上的錢財又何止這個數目。
何況此藥他親身試用過,其藥效之卓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自十二歲那年病情加重,此後吹不得風,受不得累,連起個身的動作都會牽動肺腑,咳得撕心裂肺,他不知有多少年沒能體會過這般自在的感覺了。
謝愔收斂思緒,再看向姜舒時,眼裡浮現出朦朧柔和的笑意,語氣愈發親和道:「續命丹如此珍貴難得,十匹中絹換一枚,倒是我占了便宜,不若我額外再贈送姜掾二十石糧如何?」
姜舒愣了愣,旋即應聲:「那我便要替巽陽百姓謝過謝兄了。」
謝愔嘴角微微牽起,漾開一個淺笑:「哪裡,姜君為我尋得如此良藥,是我要謝過姜君才對。」
姜舒被他倏然綻開的笑容晃了下眼,爾後連忙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告訴自己千萬冷靜,別在別人家出了洋相。
這筆交易談下來,雙方都覺得自己占了便宜,接下來的宴席氛圍便輕快多了。
姜舒嘗了嘗擺在案上的幾道菜,味道如何暫且不提,其中一道燜豬肉吃起來竟沒有半點腥臊氣,令他感到驚訝,詢問了管事才知這平平無奇的豬肉做起來相當複雜。
豬腿肉至少要用熱水洗刷三遍,洗到完全潔淨,沒有絲毫污垢,煮之時要擱下二升清酒去腥,隨後放入蔥白、豆豉、白鹽、花椒、生薑等燜至豬肉呈琥珀色,才算大功告成。
姜舒一聽就放棄了自己嘗試的想法,清酒也好,香料也好,都是當下最昂貴的東西,姜家哪怕有這個財力也不會贊同他花這麼大功夫在一道吃食上,如今的巽陽城估計也就在謝家能吃到這樣的菜餚了。
吃過飯食,隨後又送上來幾道點心。
核桃與芝麻做成的黃金芝麻糖,香甜酥脆,糯米和果脯做成的玉帶糕,軟糯清甜。
姜舒許久未嘗到這樣精緻的食物,不知不覺吃多了些。
等把一盤玉帶糕吃完,婢女又送上來一盤,他才發覺自己吃得有點多。
抬頭對上謝愔的目光,看到對面几案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餐盤,姜舒不禁有些耳熱,說道:「糕點美味,殊不覺用得多了些。」
「身體康健才能多食,我倒想同姜掾這般多吃些。」
「謝兄日後定後慢慢康復的。」
謝愔安靜地微笑,沒有接話。
用完餐後,姜舒也就準備回去工作了,起身道:「待我求得綠丹,便派人送到府上。」
謝愔在管事的攙扶下站起身,姜舒這才發覺對方身高竟然比自己還高一些。
不過這麼一來,就顯得他愈發清瘦了,一身寬大衣袍套在身上,衣身長袖空空蕩蕩,脆弱得都好似承受不住那綢子衣服的重量。
「那二十石糧,我也會命人押送至府庫糧倉。」
他刻意在「押送」二字上加重了音,姜舒立即明白過來,他是準備替自己造勢。
之前從崔氏和謝氏換糧,皆是由郡府派人前去接收運送,此番由謝府糧車送二十石糧食到府庫,城中世家還能裝作看不見嗎?
「多謝謝兄。」想通其中關節,姜舒愈發愉悅,心說這位謝郎君還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好金主。
算算時間,謝金主白丹的藥效應當快過了,姜舒就臨時在商城兌換了一枚,爾後裝作從遊戲背包的小錦囊中拿出瓷瓶,解釋道:「綠丹暫時還沒有,只能請謝兄先用白丹應急了。」
謝愔也未推辭,命管事收下瓷瓶,道:「姜掾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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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猜得不錯,謝愔是昨日午間服用的白丹,方才在用餐時,藥效其實就已經所剩無幾了。
這枚白丹可以說是救急之藥。
姜舒離開後,謝愔便用溫水服下了丹藥。
續命丹的藥效依舊那麼迅猛,猶如乾枯腐朽的樹幹重獲新生長出繁枝茂葉,僅一盞茶的時間,謝愔便感到呼吸再次變得順暢,身體輕鬆而有力氣,似乎不用人攙扶也可以自行走上數百米。
然而身體上變得舒適,他的臉色反而冷了下來,靜默地垂落目光望著池面波紋,眉間如凝了層薄冰。
任誰都不會願意自身性命被操控在別人手中,若是真的無藥也就罷了,既然有藥,那獲得藥物的途逕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徐海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高興道:「倘若綠丹也能有這般顯著效果,還能持續十日之久,郎君便也可同常人那般行動自如了。」
謝愔閉了閉眼:「喚謝十過來。」
管事這才意識到郎君心情不悅,連忙應聲去辦事。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身著布衣相貌普通的男人來到亭中,畢恭畢敬地朝謝愔行禮。
謝愔抬眼注視男人面孔,問:「探查如何?」
「未發現姜殊與任何方士、醫者有過聯絡,不過,奴打聽到八日前,姜殊曾攜侄兒乘坐馬車出城,目的是去忻州襄郡避禍,但不知為何,行到城外姜殊又改變了主意返回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