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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錢無法打動,那還有什麼能打動他?
宋白一口口喝著,直到酒液快見底,露出裡面的品字堆疊的晶瑩冰塊。
一張疊成兩疊的紙被修長的手指按住,推到右護衛面前。
「看看這個。」
右護衛皺著眉,椅子轉了半圈,想離開。
「就這麼離開,你會後悔的。」宋白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右護衛把手裡的絨布握了下,轉回身來,他打開了紙,隨著文字的閱讀,眼睛慢慢睜大。
「這是……」能夠延長壽命的抑制劑配方。
當然,只有一半。
「噓——」宋白食指豎在唇間,輕聲道:「別說出來。」
右護衛壓抑著內心的震驚,又坐回位子上,道:「你要我做什麼?」
宋白把杯子放回吧檯,冰塊撞擊杯壁,發出咣當的響聲。
「放出我的同伴。」
「事成之後,完整配方就是你的,關鍵配料,我也會給你一份。」
右護衛眉頭擰緊,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只要放出一個雄蟲?」
宋白一笑,道:「還有他的小型艦船。」
右護衛眸色銳利起來,「我拒絕。」
如果只是個人,他做個順水人情也就罷了。
可若是要他違反王定下的規定,門都沒有。
說完,右護衛起身就要離開,卻被宋白一把拽住,手心裡多出一個東西。
「中轉站的艦船到來之前,交易隨時有效。」
蟲星的終端在黑域並不好用,相互聯絡都是小型的通訊器,右護衛手裡的,正是一枚昂貴的小型通訊器。
「只剩下四天,你還真是浪費。」右護衛嗤笑道。
「喂!」
宋白聞聲抬頭,看見右護衛臉上欲言又止。
長腿踩在座椅橫撐上,宋白平靜地喝了口氣泡水。
「你轉告薩丁先生一下,別再惹王傷心了,」右護衛轉過身,似乎有點難為情,低聲道:「王都是為了他好。」
中午回到寢殿時,從侍者那得知了王生氣的消息,他著實心驚肉跳了一個下午。
王本就短壽,又發這麼大脾氣,經不起折騰。
也不等宋白回話,右護衛匆匆地離開了。
哇一聲,宋白吐掉沒來得及咽下的氣泡水。
這麼難喝東西,怎麼還敢拿出來賣?」
宋白苦著臉想。
……
商會,宋白臥室。
夜晚,薄冷的月亮升到夜空中央,透過露台,在地面鋪上一層霜白。窗外,寒風敲打著枯枝,不時發出哀哀低鳴。
偌大的床上,蓋著薄被的雄蟲輾轉反側,睡夢似乎很是不安穩。
黑域的冬天,供暖向來是不吝嗇的,只是雄蟲臉色蒼白,仿佛在經受著不安的侵擾。
「薩丁,不!」一聲飽含驚恐的叫喊打破室內的沉寂。
隨著這道聲音,宋白猛地從床上坐起。
他面色慘白如紙,大汗淋漓。
直到意識回籠,室內熟悉的擺設才漸漸納入視野。
發現還是熟悉的房間,繃緊的弦仿佛突然斷裂,宋白的腰深深地彎下去。
他把臉整個埋在薄被裡,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發冷的手緊緊地攥著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知過了多久,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掀開被子,下了床去。
他想去洗把臉,走進洗手間,才覺得腳底冰涼。
低頭一看,原來是他忘神得厲害,都忘記了穿上拖鞋。
在洗手池和拖鞋之間來回地看,反覆三次,遲鈍的大腦終於選擇了近在咫尺的洗手池。
水流順著手滑下去,觸感微溫,宋白並沒有發覺,是他渾身太冷,只草草地抹了把臉,抬頭看向鏡子裡的男人。
宋白,蟲族雄性,今年二十一歲,已締結婚姻兩年過半。
薩丁,蟲族雌性,宋白婚配者,今年二十四歲。目前所在地,黑域擂台。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零點,他將會奪得黑域擂台金牌連勝三日榮耀。
而在明天早上,他將會與那個蟬聯三月擂台金牌的獲得者,方華,共同比斗。
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宋白。
人類宋白。
「你為什麼要讓他去!」一聲低沉的怒吼,伴隨著鏡子碎裂的聲音。宋白一拳砸在鏡上,平滑表面立刻浮現出清晰的裂紋。
宋白看向鏡子,無數個鏡子碎片中,映照出來無數個像,把宋白英俊的面龐割得憤怒而扭曲。
宋白深吸一口氣,身體卻還忍不住靠在牆上,慢慢滑落,直到最後,坐到地上。
他支起一條腿,莫名想抽支煙。
在身上摸索了幾次,才想起幾個月前就已經戒掉了。
身上很冷,但心上的冷卻早已使他感到麻木。
夢中的陰翳還不斷在眼前漂浮。
硝煙四起的戰場,整齊排列的軍艦,炮聲震天的戰火,宋白已經數不清夢過多少次這樣的夜了。
最後的部分,一定是那個推著輪椅的雌蟲,他一身軍裝,氣勢冷硬,拒人於千里之外,雖行輪椅,卻絲毫不損他的氣勢。
只是,他下半截身體的兩條褲管,空空蕩蕩。
那雙眼眸里,也沒有了宋白所熟悉的溫度。
只有冷漠,只有堅硬。
那是宋白一直竭盡所能、避免到來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