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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護衛從隨身的包裹里取出一支針管,對準青王手腕上纖細的靜脈,扎了下去,隨著藥液推入,青王蒼白的臉色才重新好起來。
右護衛慌張道:「王,快去睡吧,你熬不起。」
青王一聲嗤笑,道:「賤命一條,可惜什麼。」
他一揮手,道:「你出去,我再待會兒。」
右護衛不依,緊緊扯著披風兩襟,道:「你不睡覺,我不鬆手。」
青王臉色冷冰冰的,月光下,透出白瓷一般的冷漠,道:「我的話也不聽了?」
青王的命令,在黑域裡,絕對的說一不二。
違逆青王的上一個雄蟲是劫掠回來的,那個雄蟲性子烈,侍寢過也不知感恩,反而一再逃跑,而現在,他已經手腳盡廢,只能躺在伎館的床上,為那些五大三粗的星盜們做一個無情的播種機器。
右護衛和青王睡過,但他從不會去做抗命的事,所以,這兩年來,他能安然地在青王身邊,始終得他的信任。
只是,自從他知道青王命數不長以後,就有點不聽話了。
「去睡。」右護衛小聲堅持,目光沒敢看青王。
「嗯?」青王輕輕瞟他一眼,話語裡是來自上位者的威脅。
右護衛瑟縮一下,卻拉著青王的披風,死活不放手。
青王瞪他,可是,右護衛始終不敢看他,倆人就這麼僵著。
最後,還是青王投降道:「好,我回去。」
右護衛有點孩子氣地彎了下唇,似乎怕青王發現,迅速系好了披風。
青王瞥了眼桌上的紅酒點心,道:「叫人扔了。」
「啊?」右護衛疑惑道,「不賞了嗎?」
青王憊懶時候多,許多涼透、過了最佳食用時間的點心,都會大手一揮,賞給侍者。
「沒用的東西,以後都扔掉。」青王淡淡道。
就像他這一生,本來也只是個無用的亞雌,儘管有老師的傾囊相授,可是老師也只是為了黑域的未來。他心如明鏡,知道每個人對他都有所求。
他不是王的時候,如此。他是王的時候,更是如此。
只有薩丁,當年把他從火里救起,只要他平安就好。
他這顆心,也被薩丁捂暖了起來。
他願意對薩丁好,也想把世間所有的好都給薩丁。
可是,薩丁並不需要他給的東西。
他撫著椅子的扶手,潤澤細膩的手感,堅硬的木質,道:「還真是夠冷的。」
尤其今夜,格外地冷。
右護衛在背後悄悄推他,催他快走。
人走燈滅,會客廳徹底暗了。
淡淡的月光投進來,照亮了窗前,那正是往日薩丁常坐的椅子,孤零零駐守在窗前,眺望遠方。
一切,那麼孤獨,那麼冷。
……
宋白臥房,早上,第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照到床上,雌蟲閉著雙眼,躺在雄蟲的懷裡安睡。
宋白醒得早,但沒有起床,他單純支著頭,看著薩丁的睡顏。
細小的塵埃如碎粉,在陽光里上下飛舞。睡著的薩丁安靜得像一個天使,沒有彆扭,更沒有口是心非。
這些天裡,他完全不敢想像能擁有這樣寧靜祥和的場景。
不僅是因為沒有了噩夢的纏繞,更重要的是,薩丁就在他的身邊。
活生生的,完好無缺的,躺在他身邊。
薩丁的眉頭皺了皺,似乎因為晨光的干擾,睡得並不安穩。
宋白張開手掌,懸在上方,陰影正正好蓋住了薩丁的眼睛,他並不想遮住所有陽光,因為薩丁的睡顏的確很賞心悅目。
手掌距離薩丁挺翹的鼻頭很近,近到宋白可以感受到薩丁呼出的氣,平穩打在手掌上……咦?
宋白突然察覺一絲不對,他又感受了一下,勾起唇角,手摸了摸薩丁的頭髮,道:「醒了還裝睡?」
薩丁蹭地睜開眼,黑亮的眼睛不安地瞟向別處,他一邊掀被起身,用後背對著宋白,道:「大早上直勾勾盯著,是人都得被你嚇出病來。」
宋白笑出了聲,他一把攬住薩丁的肩,把他拉得倒在懷裡,道:「我怎麼覺得,你樂在其中呢?」
薩丁貼著溫暖的胸膛,聽著從身後傳來的低沉熟悉的笑聲,別開臉,道:「才沒有。」
臉上太熱,都不用別人看,薩丁就知道,自己臉上一定紅得要命。
昨晚還有夜色遮一遮,現在青天白日,什麼也遮不住了。
如果宋白再敢取笑他,他一定要咬他,給他點教訓。薩丁手攥著床單,忿忿不平地想道。
宋白並沒有取笑,空氣里靜靜的,宋白只是這樣一直抱著他,抱到薩丁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喂,」薩丁扭了一下,小聲道:「放開我」
宋白手臂鬆了一下,薩丁以為他終於要放開,正要起身,卻被宋白勾著腰,壓了下來。
宋白貼在他耳畔,細細地親吻,每一個吻,都伴隨著一聲謝謝。
謝謝你願意來到我身邊,謝謝你現在還完好無缺,更是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薩丁開始還羞澀地推拒著,逐漸地,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平淡,只有目光透露出一點哀傷。
宋白敏銳地察覺了,最後一個吻落在薩丁的額頭上,這是他們半年來已經習慣的默契,每當他做出這個動作,都是在安慰薩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