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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白簽完字合上筆帽,笑道:「誰不怕伴侶離開身邊,不過啊。」
他仰起臉,明亮的日光照亮他英俊的五官,帶著一種難以抵擋的魅力。
「老師,你是沒見過,他下命令指揮軍雌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宋白一笑,道:「比起那點私心,我還是更希望他快樂。」
白山摩挲著紙上那行手寫字,突然笑了。
連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都明白什麼是愛,怎麼他還對早已經拋卻父子情意、一意孤行的盛老抱有幻想?
回想起肖容說的話,他五十歲了,早該認清事實了。
盛老把他困在這裡,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慾,卻從來不是為他著想。
他不是沒能力離開這裡,只是還對那個獨斷專行的盛家主抱有一絲父子親情的幻想。
白山垂眸,無聲地嘆了口氣。
轉眼看到申請書,復又笑笑,點開終端,挑出一個文件夾,把裡面這六年來收集證據發送出去。
本來是想給自己留作一條退路,不過,既然決定離開,那就再送那個這個弟子一點禮物吧。
……
宋家,清晨,小助理還沒上班,宋白書房裡卻傳來了嗡嗡的機器工作聲。
薩丁把從印表機里傳出的資料弄整齊,打著呵欠,道:「就這些了?還有嗎?」
「還剩下五六張,對面把身份資料和相片分開傳的,」宋白從周圍一堆擺滿的資料里抬起頭來,望見薩丁青黑的眼底,關心道:「你要不先回去睡一會兒吧,都熬了一夜了。」
想起那張溫暖的大床,薩丁忍不住動搖了幾分,很快又搖頭,堅定道:「我現在必須要把這個顛倒的作息改回來,不然,看雄主的時間又平白少了好幾個小時。」
昨天薩丁一醒來就看見雄主,還很高興,以為雄主很快就回來了。
結果,順著雄主一指的窗外看去,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
他不僅睡過了中午,連晚飯時間都睡過了。
現在雄主事務繁忙,他們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少,再又錯過幾個小時,那不是太損失了!
於是,薩丁痛定思痛,能通宵絕不睡覺,今天說什麼他都要把這個該死的作息調整回來!
清晨的室內,陽光如水,漫越在雄蟲身上,光影分割出他立體的輪廓,愈發顯現出他的眉宇間的耐心與溫和。
這樣好的雄主,他真的對得起嗎?
發現自己的目光太過明顯,薩丁連忙把視線轉回資料上。
可是頭腦中的思考,卻止不住地外散。
雄主一向給予他最大的自由,他感激,但同時也惶恐。
如此寵愛,惶恐不知如何報答,只好辭去瑣事,專心侍奉。
但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貪念。
拍賣場的事故,率領軍雌使他感覺如魚得水,宛若重生,但他發現雄主出事時,那種愧疚與自責又扼住了他的咽喉。
晚上他不會睡覺,他還是喜歡縮在雄主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自責於不該動了恢復原職的貪念。
尋常軍雌,或雄主寵愛,或事業得意,二者只占其一,已是不易。
他的辭職只不過是順應了傳統,且剛剛好,雄主對他又這樣寵愛,他應該滿足了。
可是,怎麼會萌生出那種出格的念頭呢?
可是,軍艦,戰場,指揮,征戰。
他仿佛能看到星際軍艦整齊劃一的隊列,聽到下屬們在勝戰後的歡呼與喜悅。
薩丁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睜開了眼,目光里滿是清明。
仿佛與過去徹底劃清了界限。
薩丁閉了閉眼,回想著剛才宋白與他說過的話。
由於警署對待雄蟲的特殊制度,騰輝如果一直咬死了不鬆口,那麼案情就只能僵在那裡。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主動說出真相,然而,騰輝態度又一直死僵著,唯一的防線只能從他雌父那邊下手。
騰輝出生後不久一直體弱多病,沒過幾年,他雌父就與人私奔,後來他的保姆也就是亞雌嫁給了騰父,騰輝格外依戀他的亞雌繼父。因而,能說服騰輝自首的人,一定只有他的繼父。
可以說,騰輝對於繼父的所有依戀,都是源自於他雌父的缺席。
如果從他雌父這邊著手調查,說不定能找到讓騰輝張嘴的關鍵證據。
經過這一整晚上的搜尋,他們發現當年能證明騰輝雌父私奔的所有資料,全部都出自於騰正海口述,加上事後騰正海那種奇怪的主動央求不肯報案的態度,宋白浮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騰輝的親生雌父,恐怕並不是與別人私奔,而是被騰家夫夫軟禁了起來,而軟禁的地點就是那個全封閉的拍賣場。
薩丁只要一想到騰正海那張笑臉,不由有些齒冷。
印表機繼續工作,一張張相片資料傳送過來,右下角一張臉吸引了他的注意。
「雄主,你看是不是這個?和你的肖像畫特別像。」薩丁快步走到宋白身邊,指著相片道。
宋白接過來,在相片與肖像之間來回反覆對比。
橢圓臉,細長眼,高顴骨,總的來說,是一張很好看的雌蟲臉。
「如果再胖一點,就和我在拍賣場見過的那個雌蟲一樣了,」宋白崩了一整晚上的情緒驟然鬆開了,他起身,輕快道:「其實這麼看起來,眉眼和騰輝很像了,這張照片對應的資料是第八頁344號,你幫我遞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