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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正好讓雄主用一下。
……
坐在硬木椅子上,宋白脊背挺得筆直,水果涼而甜,他卻嘗不出太多味道。
他頭腦清明,大腦高速運轉,思索著近期他與薩丁之間的行為模式。
薩丁的命運開始脫離了原書的悲慘軌道,但總體依然受到蟲星背景觀念影響。
宋白對薩丁說過不止一次地「不要跪下」,但薩丁在認為自己有錯時,依然選擇跪地,每次都能跪出響亮的音效,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蟲族文世界觀,雄尊雌卑,雄蟲極其尊貴,雌性極其卑賤,並且雌蟲尤甚。包括如同藍星古代三從四德一般的雌性守則,更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使家庭這種小型背景組合里,尊卑差距推行到極致。
雌蟲,縱是雌君,也不把自己當成獨立的蟲看,雄主說有錯就一定有錯,就算雄主沒說有錯,那也要先給自己找出錯。
薩丁不止一次地下跪,因為他並沒有聽從「雄主宋白」的話,而是聽從「雌君守則」的話。
碗裡的水果吃完了,叉子橫架在碗上,金屬與玻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原本以為用行動潛移默化地改變薩丁的觀念就好了,就像宋白剛穿過來時一樣,秉著「雄蟲想做什麼事都不需要理由」的觀念,讓周圍蟲直接接受他的改變。
就像他在醫院天台上對艾倫說不會離婚,艾倫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默認了這個事實。
但薩丁對他的觀念還存留在原身那時,尚未改變。
既然,潛移默化的行動無法引起薩丁的重視,那麼關係平等的對話溝通就更不會管用了,畢竟,關係平等的前提是,薩丁要把自己當成獨立的蟲來看。
宋白將碗上的叉子擺得與桌沿平行,解決方案自然浮出水面。
……
宋白手指朝桌上磕了一聲,薩丁看過來。
「空碗拿下去,然後坐到椅子上。」
「是!」薩丁手腳幾乎要冷得麻了,他同手同腳地照做了,有點不解,也沒敢問。
坐回了椅子上,精神十分緊張的薩丁幾乎頓時鬆懈下來。
不,不能這樣。
薩丁只挨著椅子邊緣,坐了一小塊。
雄主的目光又飄過來,「好好坐上去。」
「是,」薩丁低低一聲,他怎麼回事,又開始暗自揣測雄主的心意了!
在看不見的地方,隔著居家服,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一股鑽心的疼痛傳過來,薩丁亂跳的心稍稍安了一點兒。
有疼痛提醒他,應該不會再犯錯誤了。
「坐在上面,不許離開。」雄蟲的聲音是金屬一般的冰冷質感。
和之前的溫和截然不同,薩丁的心卻又安了不少。
他並不是很習慣雄主的溫柔,反而是這種簡潔有力的命令,他適應得更好。
宋白從餐桌前站了起來,來到薩丁面前。
薩丁低垂著頭,微闔著眼。
下午清透的光從兩蟲之間穿過,徹底地照亮了整個空間。挺拔的雄蟲站在清冷的雌君面前,雌君似乎心懷愧疚,萬分甘願地等待雄主即將落下的懲戒。
等待著屬於他命運的懲罰。
似乎在等待雄主落下的巴掌。
但薩丁註定要失望了。
他沒有等到一個耳光,卻聽到撲通一聲巨響。
薩丁疑惑地睜開眼,卻看到了令他極為震驚地一幕。
他的雄主,宋白,筆直地跪在他的前方。
「雄主!你怎麼能!」薩丁錯愕出聲,猛然站起身,下一秒就要上前扶起宋白。
「我說過什麼。」宋白聲音依然淡淡的。
薩丁的腳步猛然頓住了。
坐在上面,不許離開。
原來,雄主剛才說的竟然是這個。
可是,哪有雌君敢受雄主的一跪?這簡直太荒唐了!
讓雄主下跪,那是大逆不道!
薩丁不管他的話,他來到雄主前面跪下,就要舉著宋白起來。
「雄主的話都不聽?」
一句反問,卻藏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那是銘刻在蟲族社會所有雌蟲骨子裡的觀念:不可忤逆雄主。
但是,薩丁並沒有坐回去,他用力搖晃著宋白,近乎歇斯底里:「雄主!雄主!你這是幹什麼,起來,起來啊!」
宋白不動如山:「你想離婚?」
薩丁所有的動作瞬間僵住了,仿佛時間只在他身上停滯。
「不想離婚就坐回去!」
這是從事故以後,雄主第一次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說話。
慢慢的,慢慢的,薩丁一步步向後,膝行倒退。
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忍不住又一次去扶起雄主。
挨到椅子腿,他的身體慢騰騰地立了起來,終於挨在椅子邊緣坐下。
他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雄主的臉上。
而宋白的目光都越過了薩丁,仿佛他就是一塊玻璃,直直地穿透過去。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雄主卻始終無視了他。
焦灼,猶如幽冥惡鬼,將他的理智一點點地啃噬了乾淨。
雄主的目光像一把冰涼的刀子,一下一下,剜出了他的心,整齊地剁成八瓣,最後又高高地摔在地上,連著血,都成了冷颼颼的一灘。
薩丁終於是忍不住了,他的眼眶一點點變紅,濕潤的水汽不斷地積累,「雄主,您別這樣,哪兒錯了您告訴我,求求您,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