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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錯了嗎?」景山面無表情, 背著手向對面的肖恩發問。
肖恩兩條腿緊緊並著,脊背挺得筆直,面上神色不改:「肖恩自認沒錯。」字句鏗鏘有力。
「還沒錯?」景山暴怒, 把文件狠狠地甩到肖恩面前, 「你看看,警署的筆錄都出來了!」
肖恩一動不動, 對地上的文件沒有投去一分一毫目光。
景山被肖恩的沉默抵抗徹底激怒了, 礙於品德又無法對他作出什麼,只好背著手走來走去。
「你二兒子失蹤了,你不幫忙找也就罷了, 怎麼就能做出要脅迫轉讓軍隊的事?」
「要不是管家來告訴我, 你恐怕現在早就準備好小二的葬禮吧!」
景山怒氣沖沖,肖恩卻屹立如山。
「第四軍本就隸屬肖家,我只是收回肖家自己的東西,不存在『脅迫轉讓』一說。而且薩丁既然有了放棄的意思, 又不知所蹤, 收回軍權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你還有理了!」景山此時恨不得甩肖恩一巴掌, 可還是忍住了, 「那不是別人, 是你兒子啊!」
「對肖家沒有價值,他便是無用之人。」
肖恩神情異常冷酷, 景山縱使早知道他這個秉性,還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望著蒼冷月色,景山慢慢平復了心情:「三十年前,我們的交易是什麼?」
三十年前?肖恩短暫一愣,隨即鏗鏘道:「您保我肖家傳承昌盛,而我需服從您安排。」
直到今天,肖恩依然不理解雄主這個交易的目的。
三十年前老家主葬禮一遇,肖恩成了家主,肖家再續了傳承,而這之間,只是多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入贅雄蟲。
是的,驚世駭俗。
入贅一事,使眼前這個雄蟲在此後三十年一直飽受天下雄蟲嘲弄。
在他回憶之際,雄主的聲音幽幽傳來,伴著夜色,盡顯幾分涼意。
「我說過,小二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他是元帥親自教出來的。」
「元帥?!」肖恩聲音多了幾許錯愕,他慌張地膝行到景山跟前,像個孩子一樣緊張地扯景山衣角,道:「薩丁他,他竟然……可是元帥從未在現身過,又怎麼會教導薩丁……」
自從最後一位蟲皇過世後,軍部系統最高領袖,元帥之位一直空缺。直到三十年前,光腦突然宣布一個神秘人物為元帥,但是他卻從沒有在大眾面前出現過。
雖然沒有見過元帥,但他會定期在軍事論壇對面指點,所有軍雌無一不為他的軍事素養與豐富的作戰經驗所折服,肖恩也不例外。而且,過去肖恩主持過的重大戰役,同樣少不了這位元帥的語音連線上的指點。肖恩比他人更清楚,元帥的實力有多麼強大。
可是,連中將肖恩都沒有見過的人,竟然會是他不甚滿意的兒子的老師?
「如果沒有元帥的允許,你以為我當年為什麼要同意小二的婚事?」一枚牛皮紙信封從景山手中遞了過來,「你自己看看吧。」
肖恩臉上划過一絲狂熱,又很快清醒過來。他迫不及待地揭開信封,展開信,映著月光,雪白信件上,清秀字跡躍然其上。
許久,肖恩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竟然差點毀了元帥的徒弟。」
「知道該怎麼辦了吧?」景山背對著他,仰望一輪月色。
「南州最近鬧亂,正需重將坐鎮,我將會申請去南州三年,」聲音忍不住顫抖,對景山方向重重磕頭,「原諒我無法侍奉雄主身側。」
以及差點阻礙了元帥的計劃。
「走之前,記得和我開一場記者招待會。」景山揮了揮手,肖恩終於退下了。
夜半,景山走入肖家主大堂,面對空蕩的四周,他問道:「我不明白,您既然創造了一直不現身於人前的元帥身份,又為何要我將信件交給肖恩?這不會使您暴露嗎?」
元帥,或者說光腦,未經處理的電子化聲音在空中響起:「三十年了,你還是不了解雌蟲。」
景山面上一絲黯然划過,的確,他不僅不了解伴侶,連兩個兒子的心思都完全沒猜透:「所以,三十年前,您就說我沒有改變蟲星現狀的才能。」
「為了認定的目標,雌蟲可以毫不猶豫地去死。」
所以,作為軍雌崇拜的「元帥」,肖恩不僅不會暴露消息,還會主動配合遮掩。
想通了這一點,景山嘆一口氣,又疑惑道:「如果我都不行,那還有誰具有改變現狀的能力?」
光腦在後台調出一個未成年雄子的數據,畫面上的正是米亞,他還一無所覺地同雌蟲嬉笑。
「他已經在路上了。」
景山一瞬間地愕然,隨即搖頭苦笑。若有可能,他的確想為自己的事業奉獻一生,可惜,他的悟性終究還是不夠,完全沒有雌雄平權的命運。
不過後繼有人,這也是極好。流露出一絲釋然,景山獨自退下去了。
景山走後,光腦在後台繼續調出了他的資料。
景山,幼年的單親撫養經歷使他具備了基本的平權意識,可是成長過程中受到的雄子性別優待又使他對性別壓迫不夠敏銳。
結論:堪能一用,不可委以大任。
這一次,景山就完全沒有預料到豐吉對薩丁的襲擊。
還好,沒有造成太大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