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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丁是他看著長大的,在老者記憶里就沒見他求過幾次人。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無聲的嘆息,老者鬆開了報警器,向宋白矜持地一頷首,在轉身出門的瞬間,柔和的目光掃過薩丁。
老天保佑他吧。
走之前,卻把門悄悄留了一道窄縫。
宋白仿佛沒看見,他轉而向薩丁道:「接下來的對話有且僅限在我們兩個之間,我只會說一次,準備好了?」
薩丁點點頭,他被宋白的鎮靜所影響,最初的驚慌褪去,目光里有許多茫然與困惑。
「我不管別人怎麼想,亦或是法則怎樣說,再或者社會講雄蟲該當如何,這些我都不在乎。」
「薩丁,你是我的雌君,也會是唯一的伴侶。」
宋白的話像一聲驚雷,把薩丁的世界徹徹底底劈了個天地俱白。
雷聲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唯一的伴侶,唯一……唯一是,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薩丁已經靜下來的情緒突然翻湧,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處於核心的薩丁感覺自己頭暈目眩,惶惶尋不到彼岸。
他感到一陣心慌,顫抖道:「可是,雄主,我一點也不合格,既不能讓你無後顧之憂,又不能為你事業分憂,而且,我還、我還……」
薩丁閉上了眼睛,痛苦道:「我會嫉妒,想獨占,還——」
「噓——」宋白食指抵在了薩丁唇上。
薩丁睜開眼,他的身體還因為痛苦而發顫,卻聽眼前的雄主說:
「我不在乎,都不在乎。你是我唯一的伴侶,不會有任何雌侍。所以,」宋白聲音頓了一下,他坐下來,撫摸薩丁的頭髮:「儘管放馬過來,一切都沒關係。」
十分溫柔。
這份溫柔,仿佛是一顆包裹著毒藥的糖果擺放在面前,該死的甜美,卻又是萬分致命。
這是一種恐懼,全新的恐懼,薩丁忍不住抬頭問道:「雄主,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宋白迎上薩丁的目光,緩緩道:「為什麼就不能是你。」
「可是,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好,連讓雄主快樂都做不到。」
「我那麼差,雄主為什麼還要……」薩丁漸漸哽咽了。
但並沒有任何淚,只是肩膀隨著哽咽而發抖。
手掌捋順他柔軟蓬鬆的頭髮,髮絲黯淡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飄零落地。
明明一個強悍軍雌,此時此地,卻因自己不能讓雄主快樂而被愧疚網羅。
薩丁感覺到手心突然被撓了兩下,抬起頭,見宋白扣著他的手翻過來。
「雄主?」薩丁疑惑道。
宋白手指在他的掌心上畫了一個圖案,像一個奇怪的……桃子?
「你很優秀,一直都是。但因為你把我放在了這裡,」雄主點了點那個奇怪的桃子,輕柔道:「所以,你會患得患失。」
薩丁後知後覺,那個桃子,好像平之前總在他耳邊念叨的是藍星電影裡的「心」。
所有的疑惑如同針尖戳破氣球,嘭地一聲,煙消雲散。
薩丁反握住宋白的手,脊背挺得筆直,宋白卻感受到他的指尖濕冷的溫度。
「雄主,我……」眼裡星光閃爍,吸氣,正欲開口。
「哎!老頭你別擠,我看不著了!」門外突來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
「怎麼有你這種不尊敬老人的……噓,小點聲,別吵著他們。」同樣是門外傳來的,這個聲音更加蒼老。
「……老頭,我猜他們已經發現了,你看,宋少都看過來了——」門外,年輕帶一絲哭腔。
宋白面色一沉,動作飛快,刷地一聲把帘子拉好,將坐在身邊的薩丁遮擋得嚴嚴實實。
「門外的,別藏了。」
門被推開,懷余和老者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懷余的圓臉上滿是不好意思,他還抱著藥,沒話找話:「嘿嘿,真巧啊,又見面了。」
後面的老者倒是一臉坦然,坦坦蕩蕩地向宋白點了下頭。
「沒別人了?」宋白聲音還有幾分低沉,帶著壓迫。
懷余沒反應過來,是老者回復的,「放心,走廊上一共就兩個,現在都在這屋裡。」
老者掃到薩丁躲的那塊帘子後面,剛才出門前的擔憂早已不翼而飛,轉頭看向旁邊的雄蟲,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於是從懷余的懷裡奪走了藥,麻利地找紙袋包起來,還細心地用筆在紙上寫好服藥次數,仔仔細細地包好,擱進袋子裡遞給宋白,囑咐道:「這藥可按時按量吃,千萬不能偷懶,要是馬馬虎虎的,這傷一直拖著,好都好不了。」
看上去是叮囑宋白,眼睛卻往帘子裡面瞄。
見到那塊帘子慌張地抖動一下,老者滿意了,向宋白道了個別,直接離開了。
懷余左右看看,這才發現那個為老不尊的跑了!跑了!
把他一個未成年丟在這尷尬至極的地方。
於是也學老者,和宋白說了通什麼已經請假了,補考去哪兒考的事,說完像顆圓滾滾的球,馬不停蹄地走了。
「好一點了?」宋白笑意含在嗓子裡。
「嗯。」薩丁整個人抱住了宋白的胳膊,現在正不好意思地點頭。
「他們沒惡意。」宋白拍了拍他的背。
「知道。」薩丁臉色微紅地重整軍服。
宋白把笑意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