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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求救。
「你站在那幹什麼?還不上來!」床上,薩丁不知何時坐起身了,他穿著睡衣,用手拍著屬於宋白的那一端床側,在月光底下能看清他憤怒的眼睛。
宋白嗯了一聲,他快步走到床邊,側坐著,背對著薩丁,他往下看到了自己站在地板上的兩隻拖鞋,它們隱沒在黑暗裡,像生了根。
薩丁從後面用力扯了他的衣服,背部起了細小的疙瘩,還有薩丁憤怒卻又委屈的聲音:「三天你都在那個破書房!那到底有什麼好的,你連吃飯都不出來陪我!」
薩丁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從小他就是肖家的繼承人,肖恩待他是嚴厲了些,但他依舊是雄父景山最愛的孩子,更別說還有來自醫師、齊中將的溺愛。
他從來就是蜜罐里養大的。
宋白愛他,疼他,寵他,這些東西來得鋪天蓋地,連帶著,當其中任何一樣消失不見,也就格外難以忍受。
宋白始終沒有回應。
薩丁想和他鬧,他咬了咬唇,忍著自己的委屈,翻個身,倒回床上,眼睛泛紅地把被子拉起蓋好,賭氣一樣,背對著,不理會宋白。
「薩丁。」黑夜裡響起一聲。
薩丁聽到沙啞的聲音,緊接著床鋪另一側微微下陷,他知道宋白上床來了。
宋白伸出雙臂,像他們以往那樣,想要摟住薩丁,卻被薩丁一個肘擊,宋白感覺到他的肘彎處酸麻難忍。
薩丁是收了力氣的,如果是別人,這時候骨頭恐怕都已經折斷了。
宋白不安了整整三天的心仿佛看見了一絲希望,一絲告訴他,薩丁對他是有感情的希望。他匆匆忙忙,不顧薩丁微弱而克制的反抗,把他重新攬入懷中,臉埋在薩丁的肩上,沙啞著說:「薩丁。」
「嗯。」薩丁還氣著,但還是不情不願地回了他一聲。
薩丁等了半晌,宋白卻始終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原本因為宋白主動示好而些許平復的怒氣又升起來了。
「宋白!你放開我,」薩丁喊著,想嚇他一下,沒想到,他幾乎沒怎麼用力,很輕鬆就掙脫了宋白的懷抱。
怎麼回事?
宋白明知道他喜歡被他抱,睡覺時也總會緊緊地抱住他,有時候,白天起來,薩丁都要很費力才從宋白懷裡脫出來。但是,這次宋白的力氣怎麼這麼輕?
薩丁心中升起疑惑,他坐起身,打開了壁燈,在開燈的一瞬間,宋白臉上尚未來得及收起的慌亂映入眼底。
「你怎麼了,又發燒了?不像啊,」薩丁把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又起身,踩著拖鞋,要去找溫度計。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手被宋白拉住,薩丁順著力道回頭望去,看見宋白整個人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脆弱。
宋白的心忐忑著,他的心思一團亂,他既想詢問真相,但又什麼都不想問,只希望一切能像現在這樣,薩丁依舊會溫柔體貼地愛他,也只愛他。
沒有任何其他人。
「你到底怎麼了?」薩丁跪在床上,又一次用手探了宋白的頭,確定他真的沒事,道:「不會是中將說的話,把你嚇傻了吧?」
聯想起宋白這三天裡的奇怪舉動,薩丁越發肯定了這個猜測,他想笑,又怕傷到宋白脆弱的自尊。
他蹬掉拖鞋,上了床,靠著床頭,緊挨著宋白,把自己塞進宋白的懷抱中去,寬慰他道:「你安心吧,齊叔就是嘴上功夫,他不可能對你怎麼樣的,別說他現在被禁著,就算齊叔真能四下活動,也還知道你是我丈夫,他不會真對你怎麼樣的。」
在薩丁的記憶里,齊叔一直是個毫不作偽的人,他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即使有時說了很過分的話,那也是在氣頭上,等他冷靜過來,又會回過來向對方道歉。
「他不是什麼壞人,」薩丁為齊中將辯白,道:「如果你們是有了什麼誤會,下次當面說清楚,解開就好了……」
他的話似乎觸動了宋白的沉睡的神經,宋白突然道:「說清楚,就好了嗎?」
薩丁握著宋白抱著他的手,眼睛一眨一眨,詫異地看著他,道:「有了矛盾要說清楚,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宋白仿佛想起了什麼,他笑了一下,確實,以前是他教導薩丁說清楚,現在反過來換薩丁教他了。
一涉及到他與薩丁之間感情的事,他就完全慌了神。
「薩丁,你對他,我是指原來的雄蟲宋白,真的是一見鍾情嗎?」
薩丁臉上的笑斂了下去,連握著宋白的手都有些鬆開了。
「你提起這個幹什麼?」薩丁的聲音微微有點冷。
他知道,宋白並不是要開始清算他和雄蟲宋白的那筆帳,只是單純在詢問,可是這抵擋不了薩丁心中泛起的波瀾。
在宋白來之前,他和雄蟲宋白有一年婚姻,甚至差點有了一個孩子。
現在,他竭力地拋開模範雌君的那一套模式,堅持叫宋白的名字,而不是雄主,都是因為他想徹底擺脫那一切。
可是,現在,宋白卻輕而易舉地又把它提起來了。
宋白意識到自己提了個蠢問題,「你不喜歡,我們不說了——」
「沒什麼,」薩丁打斷宋白的話,他抬起頭,眸子裡波瀾不驚,道:「只要你不介意,我無所謂。」
薩丁這麼說著,卻更往宋白懷裡靠緊了,宋白知道,薩丁是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