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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您就別抬舉我了,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況且我對於讀書一道並不感興趣,我們家有阿昭念書就夠了,至於我嘛,我只想做做生意,多賺點錢。」
岑夫子見姜子延拒絕的乾脆,也不再勉強,只是有些微遺憾,畢竟在他看來,這也是一個讀書的好苗子,可惜了。
從岑夫子那出來兩個人便直接回了家,才剛到家門口,張虬就找來了,他臉色凝重,氣喘吁吁的道:「延弟,你今日去哪兒了?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姜子延看他的樣子,直覺有事發生。
「造紙坊出事了,你快過去看看吧!」
姜子延一聽,門都沒進,道:「阿昭,你先進去吧,我跟張大哥去造紙坊看看。」
林昭不放心,說道:「剛好我也沒事,一起去吧。」
這邊兩個人隨著張虬一起去了造紙坊,而岑夫子這邊,自姜子延兩人離開後,韓毓秀過來了。
因為生孩子時十分兇險,加上她身體瘦弱,底子也不好,剛生完孩子這幾天,不僅岑夫子臥病在床休養,她也沒能下床,一直將養著身體。
這次稍微好點,能下床了,她掙扎了一番,還是決定過來看看這個外祖父。
一開始過來的並不是時候,因為姜子延和林昭來了,她知道其中那一位是她的恩人,但她如今這情況實在不方便見外人,所以等到他們走了之後才過來。
進來後她沒有坐到床邊,其實她的心裡是有些害怕的,不過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近鄉情怯。
沒見到這個外祖父之前,她心裡對他充滿了怨恨,可見到之後,她心裡又忍不住對他生起孺慕之情。
「你、你現在身體好些了嗎?」她語氣生硬,不過好歹比之前要軟和多了。
岑夫子見到她過來很高興,語氣和藹道:「好多了,不用擔心。倒是你,胡大夫說你需要臥床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不然會落下病根的。今日風涼,怎麼不多穿一件就出來了?」
說著,他便招呼韓毓秀身後跟著的小丫鬟,道:「快去給姑娘拿件披風穿上,小心著涼。」
正在坐月子的女人,這期間可不能馬虎,一個照顧不好就會落下病根。
這節幾日岑夫子讓人送了很多衣服過來,小丫鬟得了話趕緊出去拿披風。
韓毓秀沒阻止,來自一個親人關心的話語,這些年見多了人情冷暖的她心裡忍不住泛酸。
屋子裡剛好剩他們兩人,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岑夫子想問問她這幾年過的怎麼樣,又怕觸及她的傷心事,索性沉默著沒開口。
倒是韓毓秀一個人坐那開始自說自話了起來。
「我娘她是在我十歲那年死的,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聽到這句話,岑夫子放在床邊的手忍不住顫抖,臉上的表情看著十分痛苦,饒是他經過多年風霜,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的痛楚。
韓毓秀接著說道:「你應該一直都想知道,小的時候我娘帶著我回來住了一段時間後為什麼會不告而別吧?」
「其實在她跟我爹私奔後沒幾年,她就後悔了。我爹一心考科舉,想要入仕當官,可偏偏天不隨人願,考了幾次都沒考上。」
「後來因為鄉下的爺爺去世,他便帶著我們回了鄉下。那時總聽娘說起您,說您是如何如何有學問,名下弟子眾多,受世人敬仰。」
「因為爺爺突然去世,我爹守孝三年,三年後再出來,他已經與科舉脫節了。還染上了一些不好的習慣,比如酗酒,比如打人。」
「我娘經常挨他的打,他喝醉了誰都管不住,沒說兩句掄起棍子就打人,我娘經常被他打得遍體鱗傷。可他酒醒了之後,就立刻跟我娘下跪認錯,說以後絕不再犯。」
「我娘心軟,再者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使日子過的苦,她也沒臉回去找您承認錯誤。所以日子便這麼一直過著,直到後來,他求了好幾天,甚至是下跪,讓我娘回去找您幫忙。還寫了一封信,讓我娘放到您的書房。」
岑夫子聽到這裡,不禁問道:「信?什麼信?」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文中答疑解惑的部分來自網上查的資料,問題出自四書五經,解釋出自《太學》。
第69章 往事
韓毓秀道:「那時候我還小, 具體內容我不清楚,但聽我爹和我娘的交談,信里的事有關安王。」
岑言聽到安王這個名字, 一向渾濁的眼神里,突然閃過一抹銳利的光。
安王是當今聖上的弟弟,也是先帝的第五子, 當年安陽反叛, 但凡和他有一丁點關係的, 全都被誅殺了。
若那封信是偽造的他與安王的通信, 即便他在文壇有著重要的地位,以後也會朝不保夕。而且此舉還能一舉將他從文壇大儒的地位上拉下,可謂是一舉兩得。
安王那次的事件觸怒了聖上, 牽連甚廣。如果那時候他中了計, 那後果不堪設想。
「那你娘怎麼不將事實告知於我來尋求我的庇護呢?」
「因為當時我爹已經投靠了安王。如果那個時候我娘不帶著我走,我爹的事情一定會波及到您的。」
岑言目光悲痛, 原來女兒是為了不連累她。
「那後來呢?你娘帶著你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
「她帶著我離開了家裡,在外面租了一處院子獨自生活。可是這世道,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難免受欺負。您的學生遍布天下, 可她卻從來沒有向別人求助過。她就這麼帶著我在外面生活了一陣子,後來就被我爹找到帶走了。又過了沒多久,她便去世了。她死的時候身上有很多傷, 差點連口棺材都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