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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這裡離縣城那麼近,不怕被抓去見官嗎?
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姜子延這會兒也不著急進城了,他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張大哥,我看你們並不像山中的土匪常做不義之事,反倒是心有正義,而且善良,這次還救了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們是很缺錢嗎?」
「這……」張虬臉上有幾分為難,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對面這個年紀輕輕的小郎君。
「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子延不強求。」
「不、不是,你猜的很對,我們是挺需要錢的。」有了錢就能買糧食,有東西吃他們才不會挨餓。
張虬是個大老粗,看姜子延談吐彬彬有禮,而且很大方的給了他們錢,沒有落井下石過,看在錢的份上,他接著道:「若是你有空,咱們不妨坐下來聊。」
姜子延和張虬他們一塊進了城,進城之後他便讓車夫去官府報官了,那幾個地痞子流氓還被捆在巷子裡,不過他讓車夫只說了這幾個流氓的事,並沒有讓他說被張虬打劫的事。
車夫倒是明事理,知道是張虬幾人救了他們,所以到了官府就沒提他們的事。
這邊姜子延和張虬左拐右拐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巷子,巷子位於城西,這塊大多住的都是家境貧苦的人家。
推開門一看,院子裡坐著好多行動不便的殘疾人士,有的沒了腳,有的斷了腿,還有的只有一條胳膊。
「如你看到的這樣,這些都是我的兄弟。」
「你的……兄弟?」
姜子延看了看院子裡的這些人,大多都面黃肌瘦,顯現出的老態和張虬比起來看著要很多。
「我們都是退伍的軍人,以前都是上過戰場殺過敵的,是真正見過血的。」
姜子延驚住了,他就說看著張虬怎麼有一股子行伍氣,原來他是退伍的軍人。
「我記得本朝有律法,士兵退伍之後,一般都是由撫恤金髮放的,怎麼你們的日子經過的如此艱難?」甚至到了打劫的地步。
「屁的撫恤金,五兩銀過多久?更別提他們之中有些還有家眷了,出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缺胳膊少腿,全身上下只有五兩銀子,又不能出去幹活賺錢,這不是讓人等死是什麼?」
「怎麼會?不是還有補貼嗎?」姜子延回想了下姜瑜的記憶,他明明記得朝廷規定的事退伍的老兵每年都有補貼可以領的。
說起這個,張虬嘆了口氣,面色有幾分淒涼,話語也比剛才沉重了幾分,似是不願回憶往事。
「我們都是當年天門關一戰下來的士兵,領兵的是鎮國大將軍賀蘭庭。當年那一戰打的特別慘烈,我們這一小隊屬於偵察兵,當時被派出去偵查敵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回來的時候卻聽說賀蘭將軍通敵,導致整個烈陽軍全軍覆沒,只剩下我們幾個,被趕到的援軍說是逃兵,每人發了五兩銀子讓我們退伍返鄉。」
據姜子延所了解,戰場上的逃兵一般都會按軍規處置,輕則丈刑,重則處死,怎麼會讓他們就這麼輕易的回來了?
似是察覺到了姜子延心中的疑惑,張虬道:「可能是看我們幾個也沒多少人,而且大部分都受了傷,經受不住不了軍規處置,這才讓我們都回來了。」
這理由倒也能解釋的過去,可是姜子延仍然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那你們是逃兵嗎?」
「當然不是了!老子和這幫弟兄們從來沒有當過逃兵,可當時那位將軍根本不聽我們解釋,沒辦法,我怕再不走惹怒了對方,小命就得交代在那,所以我們只能回來了。」
「而朝廷有規定,逃兵是沒有補貼的,你也看見了,我這一屋子的老弱病殘,他們都得靠我養活,本來我之前是給一家鏢局走鏢的,但最近那家鏢局搬走了,我一時找不到來錢高的活,所以才出此下策,去哪個巷子裡蹲人。只是今天剛出來就遇見了你,說來也是緣分。」
姜子延看著院子裡這些或站或坐著的老兵,他們的眼神木木的,沒有一絲光亮。
「那他們的家人呢?」
「他們其中有些人有婆娘,有些是剛成了家就應徵入伍了,這次回來後有的孩子都幾歲了卻不認識爹。還有更過分的,丈夫好幾年不在家,妻子跟別人跑了的也有,不過但凡還有家的都回家了,現在在這裡的都是沒有家的人。」
這些都是曾經上陣為國殺敵的英雄,如今卻落到這步田地。姜子延看著他們,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他們不該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40章 商議
姜子延沉思了片刻, 說道:「張大哥,你們這樣多久了?我是說你們現在生活的狀態持續多久了?」
張虬想了想,從他走鏢的活沒了之後到現在, 「差不多一個月了吧?」
「也不過才一個月,為什麼他們看起來這麼瘦弱?還病怏怏的。」
張虬嘆了口氣道:「這裡大概有二十多個人,我們這幾個手腳健全的就算每天出去掙錢, 但分下來也就勉強果腹罷了。而且這裡的都是大老爺們, 參軍前在家裡從來沒下過廚, 沒一個會做飯的, 所以平時吃的都是在外面買的。」
其實他們也嘗試著做過飯,掙得錢少了就會買米做米飯,只是每次要不就是蒸糊了, 要不就是煮不熟, 這些張虬沒好意思說。
「張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