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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涼舉起雙手,在空中比了個槍的手勢,對著暨憫「biu」了一聲,自己先倒在床上,答非所問:「誰知道他想去哪裡呢?」
「你讓他回來,」暨憫猶豫了一下,做出讓步,「我不會怪他。」
不知戳到了燭涼的哪個點,他又笑起來了,邊笑邊擠出幾個字:「你還覺得是我慫恿他逃跑的嗎?」
暨憫是真的疑惑了,疑惑到他甚至不再著急找人,而是停下來思考燭涼的話。
「他不會主動離開我的。」暨憫再次回想一遍從前的記憶以後斬釘截鐵地說。
「我讀書的時候總是很羨慕Alpha同學,」燭涼再次答非所問,「因為他們總是充滿自信,認為其他人都該喜歡自己。」
「有話直說。」
「他是自己主動要跑的,殿下,你再晚點去找王后,你就真的要失去他了。」
門在眼前關上,燭涼也脫力地沉在床上。從回到寢殿開始,他就明白自己輸了,他努力布局,花了不少心思,暨憫對他的行為坐視不管的時候他還真的以為暨憫不夠愛,他覺得,只要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交換戒指,暨夏的存在便不再重要。
沒想到暨憫在婚禮上等著陰他呢。說陰他也不夠準確,他只是順帶的,兩代人鬥爭的犧牲品。
他望著繪滿壁畫的天花板,頭一次產生了對未來的迷茫感。他的人生終極目標已經失敗了,不知道以後會去哪裡,要幹些什麼,或者說,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走出特蕾莎的宮殿。
他輸得徹底,家族把籌碼壓到他身上,他又將籌碼全數推上賭桌,按照規矩老老實實下賭注,在捧到所有財富的時候卻遇上了不講理的對手,直接掀了桌不再賭。
一想到可能已經死掉的暨夏,他翻了個身,又笑了起來,起碼他沒輸得太難看。
離開燭涼那以後暨憫並沒有直接去王后那裡,他心慌得厲害,上次這種情況是他的親哥哥離世的時候,他站在大風天裡,冷靜了十來分鐘,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心裡還抱有一絲期望,燭涼和暨夏上次都能躲過他的搜查,這次想躲過應該也很簡單。但他也知道這個計劃的不可能性——燭涼交代了王后。
扯上王后,暨夏不會太好過。不過吃點苦頭也好,吃點苦頭,暨夏就該知道,他才是世界上唯一值得暨夏信任的人,而不是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輕信他人。
王后坐在後花園裡,正和皇帝兩人捧著茶聊天,完全看不出剛剛的狼狽樣。暨憫走進去時,他們正好聊到邊境的情況:「蟲族退了,上個月不還說過段時間要決戰麼?」
皇帝皺著眉回答;「銀海內訌,邊境沒人守。」
暨憫沒空聽兩個坐在家裡發號施令的人的高見,軍靴在大理石地板發出響亮的「噠噠」聲,隨著最後一聲的落下,暨憫站定在花園門口,冷峻地看著王后。
「暨夏呢?」他問道。
「他不是你的Omega,不見了你問我?」王后沒好氣地反問。
「燭涼招了。」
「他沒招,他招了你就不會來問我了。」王后風度不再,放下茶杯,並不想看見他。
「什麼意思?」婚禮混亂結束以後,暨憫的眉頭就沒解開過。
「你去過停機坪了?」王后沒直接回答。
「嗯。」
「他死了。」王后輕飄飄扔下一句話,暨憫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王后站起身,恨鐵不成鋼地重複:「他死了!」
暨憫定了定神,他岔開話題:「邊境怎麼樣了?」
皇帝奇怪地瞥他一眼,沒搭理他。
王后看好戲一般問暨憫:「當時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跑了你又來後悔,裝給誰看呢?」
暨憫眼神都不曾動一下,他冷靜下來了。
「他怎麼死的?」暨憫問道。
「飛船導航有問題,目的地在蟲族境內,你說呢?」王后懷著惡意反問,「他還懷著孕,蟲族會非常喜歡他身上的味道的吧?」
可惜暨憫並沒有在臉上流露出她想看見的表情,他紋絲不動,甚至連語氣都毫無波動,好似剛剛的話對他來說毫無觸動:「我知道了,父皇,母后,今天你們就回特里吧。母后,我在特里留了人,沒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要出宮了。」
王后臉色一變,她往前一撲,想要抓住暨憫的衣袖,卻抓了個空,暨憫退了幾步,面若冰霜,離開了,王后在他身後大聲譏諷:「暨憫,就是因為你的懦弱,他才死掉的,你連自己的Omega都保護不了,你是個廢物!」
不到三個小時,暨憫處理完所有事情,直接乘坐飛船奔赴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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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境內。
漫天紅色,還有蟲子的屍體,血腥和肉糊味混作一團,氣味噁心,令人窒息。
朝音躺在救生艙里,聽見堅硬的物體敲動救生艙的艙體,聲音分外駭人。他忍著噁心,不發出任何聲音。他終於明白燭涼為什麼會主動幫他了,多麼完美的計劃,他合理的死在一場人為製造的意外中。
腦海里還迴蕩著禮花綻開的聲音,僅僅睡了一覺之後,耳朵邊就是威脅生命的聲音了。仿佛從天堂墜下地獄,他忍不住低鳴一聲,聲音微不可見,外面的生物卻聽見了,撓動艙體的聲音更大了。
救生艙艙體撐不住如此龐大的蟲族群體騷擾,已經在發出報警聲了,閃爍的紅光吸引來了更多的蟲族,密密麻麻地往飛船墜毀地爬來,無數的複眼和交織的肢體拼成一片片,噁心得令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