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我又羞,既不齒父皇的行為,可光天化日之下,我跟如意也尋機偷偷幽會。
發現自己跟不齒的人並沒有什麼區別,這個感受並不好。
我的心情低落起來:“銘瑜那許久的病,一直也不見好,我和母妃擔心死了。”
他安慰道:“小人以前有個弟弟,也跟二皇子一般體弱多病的,家裡的老人說,小孩兒小時候生的病多些,長大了才能安康。”
我悶道:“這什麼道理,我從小就身強體壯,難道以後就要多病多災了?”
“大概老人覺得,人的苦痛都是天註定的,小時候把那些病痛都過掉了,以後能平平安安過一生了。”
我鮮少聽他提及他小時候的事情,追問道:“那你的弟弟,現在怎麼樣了?”
他仰頭答道:“大概……現在過的很好吧。”
“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我望著他,他陪我長大,對我的熟知比母妃更甚,可除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其他的一切我一無所知。
“ 小人不記得了。”他的嗓音輕飄。
我那時畢竟年少,見過的男人不算多,日常見的多半是些英武明亮風流倜儻的皇家子弟,要麼就是翰林院那群神情憂鬱吟詩作賦的士子,如意太複雜,像一口盪著波光粼粼陽光的幽暗古井,讓我神魂顛倒。
我們兩人貼的很近,我能看到他的一切,他淡然的眉眼,秀挺的鼻骨,涼薄的唇,糅合著陰鬱與溫柔的神色。
我眼神滿是懇求的望著他,他動動唇,揉著我的肩膀敗下陣來,喟然道:“桃花夫人是皇后物色的人,可她擋不了貴妃的路。”
“為什麼?”我抓著他的袖口。
“她內里不行的,只能承歡,誕不下子嗣。”如意笑道:“與其讓朝臣之女充盈後宮誕下子嗣,不如找一些身份低微又容易控制的女子受寵,永無後患。”
我心口一緊,問道:“那又如何確保她們不會生孩子?”
如意笑而不語,撫著我的發道:“自有法子的。”
“有一種秘藥,在女子葵水初來時按月服用,餵養三年,能養顏美膚嬌嫩容顏,卻終身不孕。”
我心頭冰冷,這法子甚是狠毒:“你們……”
如意眼神闃黑,聲音平淡:“凡事都有代價,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惠,也不缺險中求富貴的人。公主,你明白嗎?”
他眼神望著我,好似一個漆黑的漩渦,讓我迷茫,稍有不甚就可能跌下高高的懸崖。
我身子發涼,我很早就明白後宮的生存法則,嬪妃相鬥人命草芥,誰都躲不開,母妃藉以父皇的恩寵安身立命,榮恩母舅。再為銘瑜掙得幾分天命勝算,人人心思明確直奔目標,謀一條康莊大道。
我的命和銘瑜、母妃緊緊的捆在一起。
我沉重地點點頭,又禁不住可憐父皇,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算計,但最後,全都是要算計在他身上去。
*
銘瑜的病在精心照料下漸漸好起來,能蹦能跳能吃能睡,母妃這才鬆了一口氣,對鏡描眉貼花裝扮起來。
桃花夫人一連月余侍夜,進位昭儀,名位蕊昭儀。宮中情景今時不如往日。人人都奔荔枝閣,只道待蕊昭儀一懷上龍胎,便可位貴妃。宮外蕊昭儀的母家一夜身貴,升官晉爵,聖恩浩蕩如斯。
母妃帶我去給皇后請安,一位纖纖弱柳的美人站在皇后身邊,黛眉含煙粉靨櫻唇,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好似澗水脈脈含情,膚色晶瑩透亮如冰雪,果真生的比枝頭桃李還要美。
她羞怯的朝母妃一拜,彎下那盈盈一握的纖腰,襝衽道:“見過貴妃娘娘,見過公主。”
母妃含笑著捧著她的手,笑意滿滿的道:“果然是人間少見的絕色,宮內多了一位好妹妹做伴,我甚是歡心。”
又向皇后道:“妾身近日照料著銘瑜,也沒空來娘娘處請安,聽聞娘娘近日來身子勞慮,雖然後宮事煩,也切不可勞累了身子。”
皇后含笑道:“是了,你那邊照料著無憂銘瑜,總不得閒,家事都堆在我這,如今少不得讓蕊昭儀分擔分擔。”
蕊昭儀惶恐道:“妾身愚鈍,一切聽從皇后娘娘教誨。”
三個女人一桌,圍坐著一塊喝茶談笑,其樂融融。我在外間逗弄皇后的玳瑁貓兒,如意從外面進來,看見我捧著貓兒在玩耍,知道裡面嬪妃都在,也不往內走,站在門口對我行禮。
又對宮女道:“去給公主拿點吃食餵貓。”
宮女諾諾的退下,我乜斜著眼笑他,搖搖貓兒的手跟他打招呼:“乖乖,內都司對你真好,還惦著給你東西吃。”
乖乖好似極怕他,頭藏在我懷中喵嗚的叫,抓著我的衫子在懷中撲騰。我揉著乖乖的頸子順毛,站得離如意遠些:”乖乖怕你。”
他含笑看著我:“它爪子長,仔細讓它抓傷了。”
我笑嘻嘻的問:“難道內都司被乖乖抓傷過,怪不得它這般怕你。”
如意看看貓兒,又看看我,搖搖頭,極輕聲的道:“倒是不曾被它抓過,前幾日倒是被另一隻貓兒抓著劃破了。”
我漲紅了臉,前兩日我的指甲不小心在他背上劃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