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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忽然重重一墜,在劫雷落下的一剎那,郁照塵罕見地失神了——並不是因為「鑰匙」,而是因為江潭落。
《濁鎩》中那個意圖為三界送葬的大反派,竟在這一瞬恐懼死亡。
伴著「轟隆」一聲,第一道金雷落在了郁照塵的身上。
本該祭出法器的他,以肉身抵了下來。
下一息,金光落下,驚人的一幕出現在了郁照塵的眼前。
——烈烈狂風,托起了明藍色的衣衫。江潭落被烏紫色的劫雷包裹,他閉眼站在雪地中,雙手結成蓮花印。
捨身之籙引走了天罰之雷,而江潭落,就像是替郁照塵背負了所有的罪孽。
一張張符籙從他的手中飛出,試圖擋住劫雷。
但仙庭一百八十道血債,哪是輕易能夠還的清的?
又一道劫雷,劈在了江潭落的肩頭,少年終於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直到這時,他還不忘回眸深深看向郁照塵:「聖尊,別……別管我。」江潭落的眼睛還是那麼亮,只是郁照塵現在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的眼神已經成熟的令自己陌生。
再一道劫雷落下,江潭落的視線當中唯剩血紅。
疼痛霸占了他的神經,江潭落只能憑藉本能,一張又一張的擲出早早備好的符籙,以微薄的力量,阻擋烏紫的天雷。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江潭落隱約看到:郁照塵揮劍劈開了濃金色的劫雷,然後一步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天帝單膝跪在了江潭落身邊,把仙藥餵入他的口中。
明明已徹底脫力,可江潭落還是硬生生地向郁照塵擠出一個微笑。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卻以一字也不差的落在了郁照塵的耳邊。
「郁照塵你看……不只是小時候,現在,現在我也可以對你好的……」江潭落依舊睜著眼睛,但雙眸已徹底失去了焦距,「來仙庭的第一日,我便想……咳咳,努力站到聖尊的身邊,現,現在是不是……做到了?」
在下一道劫雷降下的間隙,郁照塵緊緊握住了江潭落的手,於少年的手背上落下一枚輕吻。
江潭落能感覺到,此刻這位三界共主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著。
「你做到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郁照塵努力想要擦去江潭落額上的血跡,但那血卻怎麼擦也擦不干。
少年忍不住笑了一下……至少這一刻,都是真的吧?
痛到極致,江潭落已近麻木。
他的意識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江潭落不知道自己若再閉上眼睛,是不是就要死了。
於是他掙扎著將郁照塵拉近,近到唇上的鮮血,都染在了對方耳邊。
「咳咳……聖尊大人,郁照塵…我喜歡你……你知道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又是一陣天雷從空中落下。轟隆隆的巨響,把江潭落的聲音全部壓了下來。
提劍去抵擋劫雷的郁照塵只聽到了前半句,而漏了江潭落之後那句——
「所以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騙我了?」我也是會難過的啊……
郁照塵沒有聽到,自然不會回答。
而知道答案的江潭落,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在視線陷入黑暗,意識徹底消失的那一刻,江潭落髮現自己竟隱約有些渴望……不如一切都結束在這裡吧。
這場成聖的天劫,持續了整整三日。
劫雷落地發出的隆隆巨響,震動了九州各處,金光更是照亮了整片夜空。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郁照塵熬不過這一劫。可就在晨間第一抹陽光落地的那一刻,東海之濱紫氣奔涌,崑崙之巔金光大盛。
一陣仙樂,響徹雲霄。
這一切都預示著,混沌之後的第一位聖人誕生了!
三界眾生因此歡騰,唯有崑崙之巔的天帝,輕輕地看了一眼自己懷裡的鮫人。
他平靜得就像是成為聖人的不是自己一樣。
在最後那道劫雷落下時,郁照塵直接抽取天道之力,將命懸一線的鮫人拉了回來。
「江潭落,」郁照塵輕輕念了一遍少年的名字,他的聲音里半絲情緒也沒有,「真是個傻子,怎麼這麼信我……」他忽然笑了一下。
崑崙諸仙還在瀛洲,偌大的仙山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偽裝了數千年的郁照塵,終於放鬆了一刻。
他將鮫人抱到了飛光殿的正殿裡,一邊為少年整理長發一邊喃喃自語:「捨身之籙,哪裡是那麼好學的?」
宿,宿主他,他這是什麼意思?系統都結巴了,臥槽,他,他是故意讓你你,幫他擋雷劫的嗎?這一次系統的反應速度終於快了一點。
不然你覺得學習符籙之術不到一年的鮫人,怎麼能寫成捨身之籙?江潭落笑了一下說,那本被我「意外找到」的古書,就是他送來的。
且在送來時,符籙就已經是「半成品」了。
此時江潭落的身體,發出了淺淺的白光。郁照塵並不意外,他像沒看到白光一樣繼續著手下的動作:「傻子,我怎麼可能死在這場雷劫里?」
感受到宿主身上異樣的波動,系統終於明白了過來——郁照塵是故意的,他還是為了「鑰匙」!
還有什麼東西比天雷更能淬鍊神魂的嗎?
他故意讓江潭落看到記載了捨身之籙的古書,故意引江潭落替自己擋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