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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啞謎?」起先來蓬萊的時候,郁書愁還想著江潭落是妖皇,不再是當年的小鮫人了。但是現如今被江潭落熟悉的態度氣到,郁書愁終於完全將江潭落和千年前的鮫人畫上了等號。
「我沒這個閒情逸緻,」郁書愁看著江潭落,冷冷地出了答案,「聖主大人,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數千年前,您應當也在妖域前任主人的那裡,聽說過這樣的神魂狀態吧?」郁書愁雖然沒有見過那人,但是他確定此時江潭落的狀態,也曾出現在那位混沌霸主的身上。
「前任主人?」這一次說話的人是珈行難。畢竟郁書愁口中的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你這是何意?」忽然聽到郁書愁提起父親,珈行難不由眯了眯眼,語氣中帶上了幾分不悅。
直到這個時候,江潭落終於慢吞吞地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他像是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似的沖郁書愁點頭:「的確。」
江潭落這渾不在意的模樣,讓郁書愁深深地蹙起了眉。
他為什麼會這樣平靜?
「你的神魂雖強大,但卻像是死水一樣的沉。要是再這麼下去,你是想千歲就寂滅嗎?!」郁書愁終於忍不住,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寂滅。
這種情形一般只會出現在那些數萬歲甚至年歲更大的仙妖身上。
他們活的夠久,久到神魂都變得疲憊,世上的一切也無法在他們心中掀起波瀾。
接著,便是永恆的寂滅。
當初的老妖皇就是這樣消散於三界的。
這對於仙妖來說,或許是一個最好的結局,然而它絕不應該出現在只有千歲的江潭落身上!
「應當不想吧……」江潭落如實回答,雖然他的確覺得這三界無趣,但並不代表他想要這麼快就寂滅。
只是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江潭落這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聽到這句話,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也不意外。
他不由愣了一下——江潭落沒有想到,自己原來早就已經在平靜中走到了懸崖邊。
第44章 天罰(一)
「你說什麼?寂滅?」珈行難捕捉到了郁書愁話里的重點,他緩緩地握緊了手中的摺扇,又眯了眯眼無比危險的說,「書愁聖尊這話可不能亂講。」
和江潭落一樣,珈行難也非常了解「寂滅」的意義。
而正是因為太懂了,所以在聽到郁書愁和江潭落的對話後,珈行難才會這樣緊張與不安。同時本能地在心底里駁斥著郁書愁的說法。
——江潭落這麼年輕,怎麼會寂滅?
珈行難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
郁書愁不屑地笑了一下:「可是他的神魂不像是只有幾千歲。」
江潭落抿著唇不說話。
聖主大人!無嗔知道,江潭落不說話就代表他承認郁書愁說的沒有錯,這一下它立刻著急了起來,怎麼會這樣?郁書愁是司管醫藥之神,他一定有辦法的吧?
我也不知道,江潭落的語氣很少有這樣不確定過,他輕聲說,你說如果神魂寂滅也有救的話,當初的妖皇又為什麼會死呢?
江潭落的語氣非常平常,但他說出來的話卻讓無嗔覺得細思極恐。
……
江潭落不是隨口亂說的。
當初的妖皇雖然不是什麼「司管醫藥之神」,但他活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久到清楚三界裡所有事情。
要是神魂寂滅能夠「醫治」的話,他怎麼會死呢?
「西瑕……是因為什麼?」珈行難皺著眉問。
和無嗔一樣,珈行難也了解江潭落的性格,於是見到對方還是不說話,他立刻明白郁書愁的話大概不假。
珈行難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千年前的事情……
身著黑衣的老妖皇盤腿坐在扶桑樹下,寂滅的時刻將要來了,但他卻表現得無比平靜。
珈行難站在遠處向前看去,他知道父親並沒有入定,只是閉著眼睛坐在這裡而已——然而此時的妖皇,已經沒有興趣再抬眸看自己了。
「少主不去和聖主大人說幾句話嗎?」江潭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站在珈行難的身邊問。江潭落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了妖域聖宮,家人對他更多的是敬畏,所以他也有些難以理解親情。
到了這一刻,江潭落只是憑藉常識認為珈行難需要與老妖皇道個別。
「不了吧。」珈行難搖著摺扇笑了一下,他看上去像是無所謂似的,「我和他好像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但是……」江潭落頓了頓,他忍不住說,「不好好告別的話,總是會有些遺憾的。」
江潭落記得自己剛來妖域的時候,珈行難和他父親的關係還不錯,至少不像現在一樣僵。
珈行難沒有回答江潭落,他只是忽然轉身,然後彎腰將下巴輕輕地搭在了江潭落的肩膀上。
江潭落:!!!
雖然身處於妖域,可江潭落早就「讀書讀壞了腦子」,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和珈行難好像還沒有這樣靠近過。
江潭落下意識地聳了聳肩,想要將珈行難的下巴推下去,可緊著就聽到對方悶著鼻音小聲說:「能陪我一會嗎?」
「好……」江潭落只能點頭。
過了不知多久,扶桑樹下的人依舊沒有睜開眼的跡象。此時在海的另一邊,太陽已將要墜入地底。按照卜算,等月掛中天,便是妖皇寂滅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