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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
郁照塵能看出,方才江潭落不是在敷衍自己。
「……好了,」江潭落仰頭朝著毋水上看去,他對郁照塵說,「聖尊大人,我要走了,你也快一些離開毋水吧。」
江潭落的語氣十足地公事公辦,郁照塵只是深深地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了許久,才緩緩向江潭落點了個頭。
看到郁照塵的樣子,江潭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他帶著無嗔轉身,向毋水之上而去。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此時的江潭落看上去平靜極了。剛才那瘋狂的一切,好像春日最後一點涼雪,已經隨著陽光化掉。暗藍色的大海能夠吞沒一切,不多時江潭落的身影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郁照塵注視著江潭落,直到對方的身影徹底不見在毋水上,他這才緩緩用手按住心口,徹底脫力倒在了毋水下滿是石礫的海底。
今天來找江潭落的時候,郁照塵沒有穿法衣,少了靈力的保護,毋水下尖利的碎石輕易便劃破了他後背的皮肉。
不多時,便暈開一片鮮血。
郁照塵倒在毋水之下,看著頭頂那一點熹微的光,一動不動。
道心還在反噬,嗅到血腥味,怨靈們如禿鷲般聚了上來。
頃刻間,郁照塵再一次墮入煉獄。
……
蓬萊妖域,臨海的巨石上,江潭落手握無嗔,閉著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劍招。
他一點靈力都沒有用,但還是單單憑藉劍氣,將海水劈的四分五裂
幾息後,又是一道巨浪向礁石打來,江潭落依舊閉著眼睛,甚至還背對著大海。然而就在海浪將要撲來的那一瞬,江潭落突然抬手,又是一劍劈散了巨浪。
在妖域和仙庭,眾人早就已經習慣了依靠靈力,鮮少有人像江潭落一樣能施展出如此爐火純青的劍法。
不遠處,珈行難靜靜地站在一棵樹下看著江潭落的動作。
珈行難忍不住想——修士里有「以劍入道」的說法,要是江潭落不是天生妖族,而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單單這手好劍法,就足夠他入道的了。
眼前人如舞般優美而又凌厲且蘊含殺意的身姿,不由讓珈行難想起了小的時候。
——那時,江潭落剛才被老妖皇帶回妖域不久,還是少年模樣。
彼時他還沒有長開,略帶稚氣的五官,還沒有後來那種明艷的感覺。
他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圓領袍,長發只用一條絲帶松松繫著,就像是人間沒有見過什麼悲歡的富貴公子。江潭落的眼神很是認真,但在珈行難看來,卻是一點會用劍的樣子都沒有。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多少。珈行難一眼就看到,江潭落提劍的那隻手還在微晃著。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接著突然將自己手中的摺扇向前拋了過去。
「砰——」
江潭落正專心練著劍,忽然看到一道暗色物體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襲了過來,他下意識舉起長劍用劍刃去擋。然而江潭落雖然擋住了它,但伴隨著一聲巨響,巨大的衝擊力還是從劍身傳到了他的胳膊。
少年的手一酸,差一點就將劍丟在了地上。
江潭落轉身就看到,珈行難正笑著望向自己,他猶豫了一下問:「少主,您的扇子?」
「哦,」珈行難終於將視線移到了地上的那把檀木扇上,「是我的扇子。」
江潭落:「……」
他不明白珈行難是什麼意思。
猶豫了一會後,江潭落緩緩彎腰,將地上的扇子撿了起來。
「少主,給您。」他拿著扇子,走到了珈行難的身邊。
這一次沉默的人由江潭落變成了珈行難:他早就知道父親從鮫人海裡帶了一個小鮫人來妖域,也聽父親說那個小鮫人「書讀太多讀壞了腦袋,一點也不像妖族。」但在此之前,珈行難幾乎沒有和江潭落打過交道,所以一直對江潭落「讀壞了腦袋」沒有清晰的概念。
現在他發現,江潭落好像是真的沒有看出來自己討厭他?
珈行難將扇子從江潭落的手裡接了過來,他看到對方的胳膊還在微微打著顫:「拿著劍,我們比劃一局。」
「啊?」原來少主找我,是來練劍的,「好的。」江潭落點了點頭。
江潭落按照珈行難說的那樣將劍提了起來,下一息便用方才練的招數,向珈行難的咽喉處刺去。
「你——」珈行難被江潭落的速度嚇了一跳,他本能地拿起扇子,去擋江潭落的劍法。
空曠的礁石上,瞬間響起了兵刃相接的砰砰聲。
和剛才單純練習劍招的時候不一樣,這一次江潭落給劍內注入了妖力。
最重要的是珈行難發現,江潭落拿劍的那隻手穩的不能再穩!這一下珈行難立刻明白了過來……江潭落剛才手抖不是因為他真的拿不起劍,而是因為江潭落壓根一點靈力都沒有用!他在用最基礎、原始,甚至於可以說有些笨拙的方式練習劍法。
不過那樣的方式笨拙歸笨拙,從江潭落的表現來看,它的的確確是有用的。
已形成肌肉記憶的劍法,再加上精純無比的妖力,幾招下來,珈行難竟然落在了下風。
「等等!月西瑕!」這還不是最要命的,珈行難發現江潭落深得父親真傳,那一招招不但好看,並且全是奔著要自己的性命去的。在劍尖不知道第幾次將要刺向他咽喉的時候,珈行難終於忍不住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