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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江潭落的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無嗔的腦袋上,它沉默一會後終於蔫答答地向江潭落問,那要是郁書愁這裡也沒有辦法,我們要怎麼辦呢?
在無嗔的心中,聖主大人簡直無所不能。江潭落這樣冷靜的語氣,自然而然被無嗔理解成了成竹在胸。
可下一刻,無嗔就看到江潭落搖了搖頭,接著理直氣壯地說:我也不知道。
送走了人,江潭落也離開了聖宮的大殿,最終停在了山崖邊。
江潭落收起了御體的妖力,直接坐在了巨大的礁石上。
蓬萊島本是四季如夏的,但是今天天氣卻不同於往常。江潭落坐下後,頭頂的艷陽忽然被厚重如棉被一般的烏雲所籠罩,將光遮了個乾乾淨淨。
溫度在瞬間低了下來。
又一道巨浪向著海崖撲來,頃刻間就被礁石撞了個粉碎。等下一刻陰冷的水霧就將江潭落包裹,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深嗅著大海的氣息。
在海浪退下的那一刻,江潭落終於起身向著海崖下躍去。
冰冷的海水將他包裹,江潭落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斷搖擺的海水就像是溫柔的襁褓,讓江潭落緩緩地陷入沉睡。
不多時,郁書愁又回到了仙庭,並徑直向飛光殿而去。
但稍有些令他意外的是,郁照塵竟然不在這裡。
「你見到聖尊了嗎?」他重新關上飛光殿的大門,向守在不遠處連廊上的仙子問道。
對方先是一臉緊張地搖了搖頭,接著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幾個時辰前,聖尊大人好像朝西面去了。」
「西面?」郁書愁頓了一下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飛光殿的西面有不少樓宇建築,但是聽了這仙子的話後,郁書愁只想到了一個——藏書殿。
這是千年來郁照塵除了飛光殿外呆的最久的地方。
……
郁書愁的腳步有些匆忙,但是在走進藏書殿的那一刻,他卻下意識地放緩了步伐。
按理來說,他滿打滿算和江潭落也就認識了不到一年時間,甚至於當初江潭落在藏書殿待的時間就更短了。
但是直到千年之後的現在,郁書愁再走到這裡的時候,還是能夠清清楚楚地想起當年的一切——藏書殿仍是保持著江潭落離開時候的樣子,因而郁書愁都不由產生錯覺……似乎自己再向下走一層,就又會在高高的書山上看到江潭落了。
郁書愁忍不住放緩了腳步。
藏書殿最下一層只有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泛著光亮,雖然也能將這裡照亮,可是對習慣了光亮的郁書愁來說仍舊有點暗。
他站在長梯上向下掃了一眼,接著忽然看到那座已經千年沒有人碰過的書山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又坐了一個人。
他一本本翻看著書冊,哪怕是聽到郁書愁的腳步聲,也沒有抬頭。
「聖尊大人?」郁書愁下意識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郁照塵依舊沒有抬頭,他放下手中的書輕聲說:「不知道當年潭落在這裡翻書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他的聲音很輕,要不是藏書殿裡太安靜,安靜到了有回聲存在的地步的話,或許就連不遠處的郁書愁也聽不清。
實際上這句話的確是郁照塵給自己說的。
「一本本地看這些東西,的確無聊。」
可是千年前,小鮫人卻硬是翻過了一座書山,在裡面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郁照塵忍不住想了當初江潭落亮晶晶的眼眸,正在翻看下一本書的手頓了一下,他也隨著記憶里江潭落的樣子輕輕地笑了笑。
在過去那千年時光中,郁照塵總是不敢動這些東西。
他有的時候甚至也會生出一點幻覺——江潭落不在自己身邊,或許是還在藏書殿裡面看書。所以一定不能將潭落的書搞亂了。
直到那一天再一次遇到江潭落,回到崑崙仙庭的他終於下定決心來到了這裡,然後翻開了第一本書。
他想,說不定當年妖域留下的典籍中,有記載如何找到情絲的。
見到郁照塵一點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沒有,郁書愁忍不住一步步走了過來,他站在不遠處冷冷地說:「江潭落的情絲,你不想知道嗎?」
「江潭落」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段魔咒,聽到之後郁照塵立刻將目光落在了郁書愁的身上。
同在抬頭的那一瞬間,郁照塵斂起眸中的溫柔。
看向郁書愁的時候,他又變回了往日冰冷又不近人情的樣子:「潭落的情絲怎樣才能回來?」他問。
「回來?」聽到這兩個字,郁書愁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搖頭說,「我也還不知道……」
「但是——」沒等郁照塵說什麼,郁書愁就又向前走了兩步,他從書山邊撿起一本書,一邊隨手翻看一邊說,「我知道他要是一直沒有情絲會如何了。」
會如何?
會繼續這樣對一切了無眷戀。
郁照塵覺得郁書愁是在和自己說廢話。
「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說這些的話,那還是省省吧。」
只見郁書愁搖頭,他看著郁照塵冷冷地吐出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寂滅。」
「你說什麼?」郁照塵本能地以為郁書愁這是在開玩笑。
「江潭落離萬歲還遠,如果說寂滅的話,」說道到這裡,郁照塵頓了一下,「那也該是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