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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落……你帶我出去,」他低聲重複著那天鮫人的話,「這片海,只有鮫人才游得出去。」
「江潭落,你出來,救救我。」
白色的長髮在暗色的海水中飄蕩,泛著月華一樣的光。
就像鮫人的尾巴。
郁照塵一遍遍重複著那句話,固執地等待著鮫人的出現。
而就在郁照塵將要徹底沉入海底的時候,他忽然驚醒了過來——那熟悉的窒息感並未出現,郁照塵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身體裡,還有一顆鮫珠!
那是江潭落的鮫珠。
如今自己已經沉入深海,可是一點窒息的感覺都沒有,這便說明那一顆本屬於江潭落的鮫珠仍在起著作用。
要是主人已徹徹底底地身死道消,這鮫珠還能繼續運轉嗎?
郁照塵不明白,但或許他也不需要明白。
此時的他只需要一個念想,來支撐自己繼續去做瘋狂的事情。
怦怦,怦怦。
他的心瘋狂跳動。
郁照塵扶著石壁站在了海底,然後在懷裡人的額上落下一枚輕吻。
「潭落,你看我差一點就要忘記,我這兒還有一個東西,沒有來得及還給你,」郁照塵低聲說,「給我一點時間。」語畢,他毫不猶豫地將手貼在了靈台處。
郁照塵要逼出這顆鮫珠,哪怕道心徹底碎裂,哪怕經脈逆行。
然後帶著這顆鮫珠,去找它的主人。
第28章 屍身(一)
當初這顆鮫珠被主人剖出來後,瞬間就化作白光,融入了郁照塵的心間。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過去,再將它逼出體外、凝成原型,又哪裡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郁照塵小心翼翼地把江潭落的身體放在了鮫人海海底細軟的沙上,自己則坐在一邊,緩緩凝神逆著運轉靈力。
碎裂的道心,再一次感受到一陣劇痛,血腥味涌了上來,又被郁照塵強壓回去。
郁照塵這樣的行為,完全違背了靈力運轉的習慣。一時間完全不受控制的靈氣四溢,向著八方侵去。
他本該是守護三界的天帝,可是現在,郁照塵的靈力卻在肆意摧毀著周遭的一切。
海底的石壁生出一條長長的裂隙,它還在不斷擴大、蔓延著。碎石從上方滾落,恨恨地向郁照塵砸去,又被他的靈氣碾碎,化作粉煙。
在同一時間,不遠處的鮫族皇宮,甚至還有蓬萊都感受到了震顫。
恍惚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已聽到鮫人驚懼地哭喊,看到大海中無辜生靈驚慌逃竄的樣子。
郁照塵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加速運轉體內的靈力,一陣完全不受控制的靈氣,由鮫人海至深處瘋狂地向外蔓延,剎那間便是地動山搖。
靈力掀起的巨浪涌過鮫人海,穿過迷霧,狠狠地朝著蓬萊的海岸拍去。
蓬萊,妖域。
江潭落坐在暗紅色的花座上,輕輕地旋著手裡的酒杯。
宴席的最中央,伴著輕靈的鼓點,妖族舞姬的動作逐漸大膽了起來。兩邊的大妖們,也已左擁右抱盡情享樂。只有江潭落一個人淡定地坐在最前方,看上去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妖族一向大膽無拘,誇張點說,他們剛出生不會走就會享樂了。
但江潭落從小就被老妖皇寄予厚望,將他帶到皇宮親自教導。老妖皇不但教他妖法,還給他看了不少人族的典籍,並逼著他全部讀完、背過。
等後來發現江潭落的「異常」時,老妖皇心痛難當。
江潭落那從人族哪兒學來的「禮、義、廉、恥」是掰不過來了,但是在老妖皇的影響下,江潭落還是練出了一個好酒量。
酒正酣時,坐在江潭落身邊的珈行難忽然拍了拍手說:「為慶聖主歷劫歸位,我特準備了幾個小禮物來。」
「禮物?」江潭落瞬間警覺,珈行難完全不像是一個能送出什么正經禮物的人。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見幾個風格各異的妖族少年穿過宴席,走到了江潭落的身邊。
江潭落:……???
他能夠感覺到少年們身上的靈力波動並不弱,他們應當都是妖域大妖的後代。
果不其然!江潭落的餘光看到,在少年向自己走來時,不遠處某個自己還算眼熟的妖族,隨即露出了鼓勵和激動的神情。
妖域民風彪悍,這種事大家都喜聞樂見。
「宴席這麼熱鬧,就聖主身邊孤零零的,實在不太妥當,」珈行難湊過來搖著扇子貼心地說,「這是我精心為聖主挑選的人,他們都很崇拜您。」
珈行難的話音一落,少年們便走了過來,意圖坐在江潭落的身邊。
見江潭落蹙眉,珈行難壓低了聲音問:「難道聖主不敢?」
「怎麼會?」聞言江潭落頓了一下,他忽然伸出手去捏住第一個少年的下巴,仔細打量後有些遺憾的說:「長得不錯,就是看著太過弱氣,有些俗了。」
明明是貶低的話語,但聽了他說的,那個少年非但沒有生氣或者覺得丟臉,反而因為得到了聖主的「評價」而激動起來。
他臉頰通紅,慌亂的「嗯嗯嗯」了幾聲,謝過聖主就捂著臉跑了。
江潭落暗地裡長舒一口氣。
嘿嘿無嗔忍不住誇獎,宿主裝的可真像。
在妖族,沒有風流韻事是很被人瞧不起的。早年被這種彪悍作風嚇到幾次後,江潭落就琢磨出了一招——面對同族時,要裝出閱盡千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