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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然生出了幾分絕望,他發現到了現在,自己竟然還是忍不住想:除了我以外,聖尊還為別人梳過發嗎?
……江潭落,你也太沒出息了吧!
玉梳一下下的穿過鮫人的長髮。
江潭落身體上的顫抖,逐漸平緩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郁照塵終於梳完了發,他輕輕將玉梳放到一邊,然後坐在了江潭落的身前。
「好了潭落,方才究竟是怎麼了?」他一邊柔聲問,一邊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臉頰。
自己明明應該恨他的……可江潭落的心卻背叛了理智,隨著郁照塵的動作一道狂跳了起來。
同在這一刻,江潭落忽然從自己那無比紛亂的情緒中,摘出了一句話來。
那本無名之冊開頭部分有寫——「鑰匙」的主人,會是他生前最愛之人。
最愛之人。
一切終於清晰了起來。
江潭落心中備感荒謬,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對郁照塵那朦朧的情感,竟是這個時候以如此可笑的方式被道明的。
他對郁照塵的感情,從來都是愛啊。
自己早就墜入了郁照塵的羅網之中。
「方才……」江潭落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在將質問的話說出口的那一刻,他終於想要給自己找回一點體面與尊嚴,「方才我做了一個噩夢。」他努力保持平靜。
「什麼夢?」
「夢到當初在鮫人海下,聖尊拋下我走了。」
「怎麼會,」郁照塵笑著揉了揉少年的腦袋說,「我寧願自己留在水下,也想要你離開。」
「……聖尊對我真好,是唯一對我好的人。」江潭落低下了頭,如催眠般輕聲對自己說。
末了,他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問:「聖尊當初怎麼忽然去冷宮?」
郁照塵頓了一下說:「我不喜鮫皇,便想到處走走避開他。」他的語氣難得有幾分戲謔。
原來天帝也會有不想見的人。
江潭落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笑笑,於是就隨著郁照塵的話笑了起來。
他似乎已經從噩夢中醒來了。
「那聖尊與我真的好有緣分。」
「是啊……」
郁照塵實在是太會偽裝了,他的偽裝完美到……若不是自己發現了那本妖域遺留下來的書冊,一生都會被他蒙在鼓裡。
江潭落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郁照塵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少年自暴自棄的笑了一下。
聖尊是為了毋水的封印,還有三界周全才大費周章吧?真不愧是天帝。
自己這個「鑰匙」雖然會落得魂歸虛無的結局,可……反正這一生也活膩了。臨死被對方賜予一場美夢,似乎已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我好像不該抱怨,不該不識大體。
「好了,還不到丑時,我送你去休息吧。」說著,郁照塵輕輕把江潭落拉了起來。
「好……」兩人並著肩走出了飛光殿的正殿,向不遠處的白玉連廊而去。
夜風夾著雪花吹了過來,郁照塵還不忘小心翼翼地替江潭落攏起衣襟。
江潭落的心中生出一股酸澀……如果這個「鑰匙」不是我,聖尊也會這樣對他嗎?
又是一陣刺骨的冷風掛來,江潭落心中那一點被強壓下去的痛意再度被鉤起。
他忽然轉身看向郁照塵。
——既然你利用我,那我……那我為什麼不能再收點報酬呢?
江潭落的理智,終於被這個念頭所擊潰。
「郁照塵。」
這是江潭落第一次大逆不道地叫出那位三界共主的名字。
就在郁照塵略帶不解地轉身看向他時,少年忽然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江潭落的心臟狂跳,像是將要衝出胸膛。
在視線與郁照塵相對的那一刻,他突然狠心向前湊去。
這一次,少年清醒地跳入了火坑。
冰冷的唇瓣毫無預兆的撞在了郁照塵的下巴上,這一刻,兩人都有一點痛。
江潭落沒有想到,自己頭一個吻竟然這樣失敗。
就在他灰心想要站直身的時候,卻覺郁照塵頓了一下,接著低頭吻住了自己。
和少年莽撞又生澀的觸碰不一樣,郁照塵輕輕地含住了他的唇瓣,停頓幾息,便半點也不見溫柔的吻了進來。
「聖……」江潭落沒有說出的話,全部被郁照塵吻了回去。甚至就連肺里的空氣,都在這一刻被掠奪了個乾淨。
這個吻也是他騙我的嗎?
江潭落已經不敢再相信郁照塵了。
不等深思,少年的頭腦一陣發暈,之前那些紛紛擾擾終於被窒息感擠了出去。
江潭落忽然有些喜歡這樣的感覺。
至少在這一刻,他忘記了什麼毋水的封印,忘記了白尾的鮫人……
他的世界裡,只剩郁照塵與吻。
江潭落下意識攥緊了郁照塵的衣袖,在他將要因缺氧而脫力倒下的那一刻,郁照塵緊緊地抱住了少年。
混亂中,江潭落的心中,生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聖尊不是想要瞞著我嗎?
他不是想要騙我一輩子嗎?
要是我這個棋子脫離了他的控制,自己墮向深淵,他可還會像今天一樣成竹在胸?
這一夜,江潭落在風雪與親吻中決定,若是結局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