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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夜知道勸說無用,只好閉了嘴,同她一起。
不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了幾個黑點,秦可眼眸一亮,接著,那黑點變成了黑線,黑線連成一片,是歸來的大軍,她再也忍耐不住,策馬揚鞭,不管不顧的就朝那邊奔去。
午時她從城中出發,現在已快黃昏。
噠噠的馬蹄聲清脆響亮,迴蕩在天地之間,心有靈犀一般,謝曜抬頭看向遠方。
一路平靜的心臟忽然就砰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沒有絲毫的猶豫,謝曜同樣朝她疾馳奔去,謝擇微微怔愣,視線這才注意到遙遠的那道身影,平穩前行的大軍也忽然止步,不再向前。
一望無際的大漠上只能看見不斷靠近的兩道身影,大約行至幾十丈外,面前是一道蜿蜒的小溪。
謝曜翻身下了馬,秦可亦然。
她朝他奔去,風沙揚起了她的裙擺,風聲呼嘯,陽光照射在她的側臉,風吹落了她的淚珠,在空中反射出光芒,這幾十丈路,讓秦可憶起了記憶里已經模糊的那一天。
厚重的城牆之下,謝曜不顧刀劍,孤身一人朝她奔來,似乎天地一切都不再重要,他眼裡唯有一人。
而這次換成是她,穿過萬千人潮,跋山涉水,又像是穿過了滄海桑田,終於撲到了他火熱的懷裡。
未開口,淚先流。
兩人站定在溪水的中央,熟悉的暖香撞入鼻息,他用力摟住她,雙目微紅。
「阿芫。」
耳邊是沙啞的低喃,秦可踮起腳,主動的吻住了他的唇。
謝曜身後是千軍萬馬,她卻也顧不得許多。
只恨不得時間都這樣停止下來,洶湧的愛意伴著淚水滴落在謝曜的唇上,他將人抱起。
「不哭,都結束了。」
秦可拼命點頭。
淚水卻還是停不下來。
這一百多個日日夜夜,她沒有一刻沒有在想他。
謝曜伸手拂過她的淚珠,用唇一一吻去。
「戰事定,我很快帶你回京。」
「婚期就定在六月,我已稟明祖母。」
「我會娶你。」
秦可破涕為笑,現下已是四月底,回京一路需要一月有餘。時間匆忙,但她也根本不想考慮這麼多。
謝曜低頭再次吻她,唇瓣間溫柔的廝磨是無邊的愛意。這愛意穿雲破日,纏纏綿綿,仿佛一刻也捨不得分離。
——
捷報入京,京城掀起了巨大的狂歡。
慶國公露出了久違的、爽朗的大笑。
謝洵亦然。
這些日日夜夜的努力終於可見天日,老夫人忍不住灑淚當場。
「好、好極了!」
大夫人更是忍不住的抹淚。
現下還不到可以完全慶賀的時候,慶國公立刻進宮,召集宗親,如今太子已死,蜀王已無,陛下風燭殘年早已奄奄一息,但他臨死之前還要做最後的一件事——慶國公早已擬好了詔書。
——
崇州的百姓得知再也不用打仗,北方擾亂的蠻子也被一同剿滅之後,終於後知後覺的陷入了狂歡之中,但這狂歡,似乎都已同秦可無關。
謝曜帶她再次去了冬日那個莊子。
上回來時,白雪皚皚,此刻卻已春花爛漫,燦爛芳華。
她伏在溫泉旁的石壁上,紅著臉撫著面前寬闊的肩背——一個時辰前,她一定要讓謝曜寬衣,檢查他身上是否有新的傷口。
提出這個要求的是她,此刻帶著羞赫的也是她。
同樣不好受的還有背對著她的謝曜。
受傷的滋味,並不比當下的煎熬更好受。
溫柔的觸感讓他身軀緊繃,更遑論還有淡淡的帶著梔子香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邊,他未曾命喪敵人的刀劍之下,卻覺得今日要一敗塗地。
當秦可的指尖拂上他左邊胳膊的刀疤時,謝曜終於忍無可忍,猛地轉身,將人抵在了溫泉石壁旁。
呼吸交織。
謝曜重重吻住那嬌艷欲滴的唇,聲音嘶啞:「求我。」
秦可愕然。
「我不會到最後。」
雲霧遮住了月色,水波蕩漾,枝頭的鳥兒展翅飛走,時光靜謐,滿院溫柔。
——
五月初,大軍整頓完畢。
一切備妥,在崇州駐紮接近九個月的大軍終於要凱旋歸京,百姓紛紛送別。
馬車已經備好,秦可在門口同阿丘蓮告別。
「你來此處七個月,我終於將我送別你的禮物備好了。」阿丘蓮一邊說一邊取來一個木匣,裡面是厚厚的書稿。
「路上在讀。」她笑道。
秦可笑著接過:「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清蓮遞上一柄簪子,是並蒂梅花。
「梅花是中原品性最高貴的花,我見到它就像見到你,你是草原上最純潔燦爛的女子,不為風霜折倒,這隻簪子送你,我也有一隻一樣的,如你我姐妹情誼。」
阿丘蓮接過,目光也是掩不住的歡喜。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秦可餘光看到謝煊的身影朝過走來,笑道:「再見,有緣終會再會。」
阿丘蓮淚眼模糊,點了點頭。
謝煊同樣與她告別,只是沒有任何贈禮。阿丘蓮倒是替他準備了,但見這人當真沒有給她準備,頓時生出了些不高興的情緒:「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