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空氣似乎都慢慢凝滯了下來,燭火不算很昏暗,因為要方便杏桃上藥,絲帕的遮擋力自然更不必說,更令人頭疼的是,那藥雖有止癢的效果,可似乎也帶著痛楚,小姑娘難受的很,一直在不停的動來動去。
謝曜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力道重了怕她疼,輕了秦可便要亂撓,加上她一直不太安分,好幾次謝曜的胳膊都觸及到了不該觸及的柔軟,他眉頭緊皺,下頜緊繃成了一條線。
少女身上淡淡的梔子香逐漸變得馥郁和濃烈,一絲一毫都在侵襲著謝曜的理智,似乎發著高熱的人是他。
「阿芫……」
「別動……」
他的嗓音低沉了許多,在小姑娘耳邊哄著。秦可似乎終於尋回了一絲清醒,掙扎的力度小了些,杏桃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把藥上完了。
「大公子,姑娘好像好一點兒了,這有奴婢,您要不去歇歇吧?」
謝曜點了點頭,終於放開了秦可。然後立刻大步走出了房間,初夏的深夜,天氣還沒有酷暑那般炎熱,但謝曜將自己泡到了冷水浴桶中,足足一個時辰,才睜開眼重新換了套衣裳。
折騰到後半夜,秦可的高燒終於退下去了。
-
謝擇已經在房中三日,這三日他果真閉門不出,三夫人一開始不允許別人去送水送飯,謝擇便真的一口不吃,一口不喝。
三夫人見自己兒子真的打算絕食抗議,又氣又心疼,竟也閉門不出,躺在床上不肯見人。
這一出鬧,終於驚動了老夫人。
老夫人親自從寶真堂出來,到了碧梧堂。
「到底在弄什麼呀,烏煙瘴氣的!現在全府的人都在議論!」
看得出來老夫人動了氣,三爺不敢欺瞞,將事情原本給老祖宗說了一遍,雖然老太太聽說自己的小孫子想去錦衣衛有些驚訝,但一想到小孫子三天沒吃沒喝,這點兒驚訝就被心疼給蓋過去了。
「你們這對兒夫妻可真行!孩子的事情可以慢慢去談嘛!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是什麼意思!劉氏呢,讓她出來!」
老太太已經直呼三夫人的名諱,可見氣的不輕,三夫人也不敢對老太太擺臉色,從房裡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老夫人一看她這臉色,也不忍過分苛責了。
「一天天的,大小都不給我省心!你看你這個娘當的,傳出去,還不知道別人怎麼笑話。」
三夫人臉色蒼白,淚珠大顆大顆滾落,「母親……我……」
老夫人:「算了,此事我已經心中有數了,子鳴在哪兒,我去和他談談,你要是不舒服就趕緊請個大夫瞧瞧吧。」
三夫人欠身:「是……」
老夫人去了謝擇的房間,一進去就是足足的一個時辰,也不知道祖母和孫兒達成了什麼約定,謝擇終於從房內走了出來。
老夫人命人給他準備了清粥,親眼看著自己的孫兒吃完了,然後帶著他來到了三爺兩口子面前。
「子鳴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事兒你們不用管了,我做主,我同意他去錦衣衛。」
「母親?!」三夫人震驚抬起了頭。
老夫人敲了敲拐杖:「此事就這樣定了!不必再說!錦衣衛的選拔就在下旬,這段日子就讓子鳴跟著家裡的武師傅好好練練。」
謝擇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多謝祖母。」
老夫人點了點頭:「你去吧,我和你爹娘說幾句話。」
謝擇退了出去,謝煊也在,兩兄弟走出門後謝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四弟。」
謝擇撓了撓頭:「是我任性了。」
「母親,您?」三爺也有些不解。
老夫人嘆了口氣:「子鳴那個樣子,你覺得他能改變主意?這孩子從小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心裡比誰都堅韌。這事兒,誰阻攔都沒用。」
三夫人聞言哭的更凶了。
「你也別哭了,當年子鳴的祖父在朝中還有幾個武將朋友,我這個老臉也還是有幾分顏面在的,此事我會讓人去打探打探,暗中遞個信兒,子鳴去了以後,儘量不要安排一些危險的任務,走一步看一步吧。」
聽到老夫人這麼說,三爺也只好點了頭:「都聽母親的。」
老夫人又看了一眼三夫人,嘆氣:「你如此爭強好勝,有時候,適得其反吶,好好想想吧。」說完,便起了身,朝外走去。
這句話意味深長,三夫人垂眸,三爺也低下了頭,不敢多說一句。
「母親慢走。」
-
辰時,天已經亮了。
杏桃在床邊趴著打盹兒,秦可慢悠悠的睜開了眼。
「杏桃……?」
杏桃猛地驚醒:「姑娘,您醒了?!」她飛快跑到秦可的床邊,「您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
「我……這是怎麼了?」
杏桃一邊哭一邊說:「您出疹子了,從昨個兒下午燒到了晚上,可嚇人了,大公子將您帶下了船,我們現在在一個小鎮子裡呢。」
秦可愣住,她出疹子了?還昏迷了大半日?
「奴婢先去給您請大夫,您別動,也別撓。」
杏桃跑了出去,秦可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胳膊和臉奇癢無比,費勁的抬起來一看,的確是細細密密的紅疹,瞧著可怕的很。
她下意識的想摸摸臉,又忽的記起出疹子的忌諱,收了回來,床頭有一個銅鏡,秦可想伸手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