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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好窗戶,秦可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床邊,脫鞋上榻,視線還不斷的朝窗外那道身影去看。
她唇邊噙著笑,慢慢的將燈火吹滅,許是知道他在窗外,心裡是說不出的踏實感,她很快入睡。
而窗外的身影也直到聽見屋內徹底安靜後,才翻身出了院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六月十五,周安歸家。
柳阿綠等不及周安穿過層層城門去見她,當日就抱著寧哥兒出了宮,如今新帝雖已登基,可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少帝年幼,北涼王和謝丞單手支天,朝中一切奏本,只要謝家點頭,就萬事大吉。
阿綠只是迫不及待的見自己的夫君。
周安在看見她的時候,木訥的眼中也終於有了一絲絲波動,太醫說,周安傷了太久,治療起來會比較困難,但阿綠在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之後,對一切都可以接受。
「只要活著就好……」
「只要平安就好……」
阿綠泣不成聲,周安似乎不太明白為何面前這個漂亮的女子忽然落淚,但他心裡卻因為這淚,生出了一絲疼痛。
——
北方戰事平,新帝也已登基,一切塵埃落定,縈繞在大周長達一年的陰雲終於散去,百姓們亟需一場浩大的喜事來慶賀一下,北涼王的婚事,便是萬眾矚目的盛大。
大婚前一日,二夫人作為娘家人提前到了秦可的莊子,丫鬟婆子人人腳下匆忙,不敢出一絲差錯,頭一天傍晚開始,秦可便被拉著去沐浴焚香,折騰到大半夜總算歇下,可第二日還不到卯時,就又被拉了起來,開始洗漱淨面。
她從未想過大婚原來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昨晚睡了兩三個時辰,就又被迫坐在鏡子前,秦可眼皮止不住的往下耷拉,強打著精神。
兩三個婆子不斷替她挽著複雜的髮髻,瞧她困就一個兒勁的誇她:「姑娘這皮膚真好,不用怎麼開臉,婆子我經手了這麼多新娘子,像您這樣的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秦可努力的笑。
二夫人走了進來:「阿芫。」
看見二舅母進來,秦可終於清醒了些:「二舅母。」
「阿芫今日真美。」二舅母走到她身邊,從鏡子中看向她。
「我還記得,前年秋日去江南接你,你那時候又瘦又小,兩年過去,我家阿芫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真好看。讓二舅母替你描花鈿吧?」
秦可莞爾:「阿芫求之不得。」
新娘子出嫁描花鈿是習俗,身份越高,這額上的花鈿就要更艷,秦可出嫁便是王妃,花鈿自然繁花似錦,眼尾還要綴上珍珠,這一通打扮下來,連杏桃都驚呼了一聲。
「姑娘畫濃妝竟然這樣好看!」
秦可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也有些不認得了。
「會不會太誇張了……」她有些擔心。
二夫人笑:「誇張什麼呀,這還樸素了些呢,皇后大婚的時候花鈿上還要貼金箔的,不過阿芫天生麗質,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再複雜一些,就喧賓奪主了。」
喜婆也笑著點頭:「是,是極好的。」
秦可不太習慣,但終究是美的,二夫人笑:「新娘子這麼漂亮,還不知新郎官瞧見會不會直了眼睛。我聽說子珩那孩子昨晚一夜沒睡,天不亮就拉著他四弟去準備,子朗都佩服他的很,也忙起來了。」
秦可一聽這話臉又有些紅,倒是連胭脂都可以省了。
從卯時開始算,到秦可上完妝,外頭已經隱隱約約聽見喜樂的聲音了,這回是連二夫人都驚訝了一瞬:「這麼早?!」
二夫人話音剛落,院門口就傳來了謝洵和謝擇的聲音。
「大哥是故意的吧!這麼早!幸好我命三弟拖住他快馬加鞭的趕過來,要不然,還讓他得便宜了!」
秦可臉一紅,二夫人爽朗大笑:「你二表哥早早的就琢磨好了怎麼阻攔子珩,連我都不肯說。」
謝洵已經踏了進來,視線往秦可身上那麼一落,目光就直了。
同樣被驚艷的還有謝擇。
二夫人哎呀一聲就去趕人:「誰讓你們進來的,外面侯著去!」
秦可不好意思的垂下眸,謝洵回過神來,將指節掰的咔咔作響:「不行不行,我還得給大哥上點兒難度才行,四弟你也快想想!」
滿屋子人大笑。
最後是謝擇想了個法子,讓秦可拿出一件東西,藏在這院子中,最後一關就是讓謝曜尋出來,才能進屋迎新娘子。
很多人家成婚的時候會選擇藏新娘子的繡鞋,可繡鞋顯眼,謝洵和謝擇一定要讓她找個不那麼顯眼的,秦可為難了半天,視線落在了大表哥曾經送她的那個芍藥花鈿上。
「就這個吧……」
謝洵拿到簪子的時候看了一眼,目光朝院子外頭看去。
院中芍藥開的正好,他計上心頭,將那隻花鈿悄悄藏在了花叢中,因那花鈿本就雕刻的栩栩如生,這被藏進去之後,陡然一看,還真是難以辨別,謝洵滿意的拍了拍手。
喜樂聲越來越近,百姓們也都紛紛出動,站在家門口圍觀這場盛大的喜事。
北涼王白馬紅衣,英俊的如同謫仙下凡,人們翹首以盼,跟著迎親的隊伍來到城郊時,秦可這邊也已經萬事俱備,謝洵還喲喝了好些朝中的好友,堵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