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他竟然握著公主的手睡著了,像他這種奴才怎麼能睡在公主床邊?
他本以為公主醒來看到一個男子睡在身邊會害怕,可是公主不但沒有驚訝,還摸了他的臉,撫摸他的頭髮,甚至誇他長得好看……直撩撥的他一池心水混亂不堪。
經歷過大起大落,蕭祈對未來沒有大的期望,可從淺淺身上得到的溫柔與肯定讓他堅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放肆。
他變得越來越沒有規矩,有時竟忘了自己的身份,竟敢在公主面前自稱「我」,還直呼公主的名諱,那可是大罪。
公主是因為信任他才同他親近,他怎能僭越,怎能貪圖一時半刻的溫柔繾綣。
蕭祈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噗通亂跳的心和一身散不去的熱度不住的提醒他,他想留在她身邊就該安守本分,不該對公主有別的心思,哪怕一絲一毫的雜念都不行。
聽著雨聲,男人壓住粗重的呼吸,心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卻聽半開的窗戶里傳來少女的呼喚。
她喚他:「蕭祈,你進來吧。」
綿軟的聲音輕喚他的名字,蕭祈聽罷,後脊如同過電一般酥酥麻麻,心臟也像被開水燙過似的悶熱,他只得將身子繃得更緊,壓制這不該有的心情。
蕭祈木訥答:「公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還是守在外頭比較妥當。」
淺淺用過午飯後喝了湯藥,如今坐在床上舒服的很,也沒有事要吩咐他,只是覺得外頭濕冷的很,她只是開窗通風一會就覺得冷,蕭祈穿著春裝站在外頭有一個多時辰了,怕是身子要涼透了。
除此之外,她一個人呆著,沒人說話,總覺得有些寂寞。
她對著窗外說:「我沒有事要吩咐你,你進來陪我說會兒話吧,我剛看完了帳本,坐在這兒又沒有別的能打發時間……」
淺淺說的很清楚,蕭祈聽後猶豫了,深邃的眸子沉了一下,答她:「公主若是覺得無聊,奴這就去尋晴妤姑娘過來。」
淺淺雖然天真卻不是個傻子,聽出他話里的疏離感,心情頓時失落下去,眉頭顰蹙,許久沒再說話。
她做錯什麼了嗎?
為什麼蕭祈突然對她這麼冷淡?
淺淺忽然很害怕,是不是蕭祈也覺得她是個沒用的廢物公主,不想跟她扯上關係。
她從不喜歡強求,無論是家人朋友還是主僕,最重的不過一個情字,若沒有情分,硬留人在身邊也只是面上好看,內里只剩一團糟。
窗外高大的背影在細雨濛濛的庭院中顯得那樣堅定,哪怕風吹雨落進屋檐,濕了他的衣衫,他也沒有挪動半分。
淺淺放開了嗓子,要問他個究竟,「你不聽我的話,是想離開嗎?」
巋然不動的身影聽到少女的話後愕然轉過來,隔著半開的窗子看她,緊張道:「奴沒有那樣想,奴想一輩子留在公主身邊,只是男女有別,奴身為男子卻近身侍候公主,會對公主的名譽有損,誤了公主的姻緣。」
蕭祈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都說了出來,不想讓她誤會自己的忠心,誰知小公主聽了,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少女淚眼汪汪,手裡攥著被面,倔強著不讓眼淚從眼眶流下,「我還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結果你也是這樣想的。」
她輕嘆了一口氣,轉頭朝向床里,偷偷抹掉了淚水,委屈道:「罷了,總歸我這一生都要被這個公主的名分困住,想什麼做什麼都由不得我自己,既然連你都要幫我守住這些規矩,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聽到她的哭腔,蕭祈心臟一緊,旋即打開門走了進去,來到床榻邊跪下,「公主別哭,奴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淺淺轉過頭來看他,眼角被淚水沄濕。
他抬起頭來回話,見少女眼尾帶紅,雙眸水潤,輕咬下唇,專注的過來。他心尖一顫,垂眸道:「公主是千金之軀,奴只是平頭百姓,怎擔得起公主厚愛。」
聞言,淺淺還以為自己那些不可說的小心思被他看透了,可想了想,她昨晚才對他生出喜歡的心思,藏在心裡沒跟任何人說,他怎麼會知道。
或許他就只是想保持主僕的距離。
可是淺淺不想。
況且蕭祈陪她喝過酒,在大雨里抱過她,那時候她拿他當朋友,早就不是簡單的主僕了,真要如他所願,那不是越過越回去了?
她抽泣著忍住哭聲,難得任性了一回,嬌氣道:「可我想你陪在我身邊,不想你故意離我那麼遠。」
蕭祈漸漸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等她吩咐便站起身來,站在她床前仍覺得離她距離有些遠,大著膽子坐在床沿上,從懷中掏出帕子,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是奴想的太多,沒考慮您的感受……」蕭祈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視線落在她抓著被子的手上,雪白的指尖泛著粉,像未開的花苞惹人憐愛。
淺淺眨著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看他,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跟方才站在屋檐下的木頭判若兩人。
他的聲音低沉著在耳邊響起,「奴願陪侍公主左右。」
一邊說著,抬起視線看向她。淺淺一眼就看見他眼底,澄澈乾淨,是她喜歡的模樣。
淺淺破涕為笑,小手抓住他給自己擦眼淚的手,看他手上抓著的帕子,是塊繡了花的絲帕,明顯是給女子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