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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所有的父母都有資格做父母,淺淺身為公主不至於因為皇帝的冷落而飢餓受凍,但她也沒有好心對一切既往不咎。
「哥哥,我現在只有你這麼一個家人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淺淺看著榮璟,知道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當時蕭祈勸我回京,我也是這麼想的。」榮璟溫柔的摸摸她的頭髮,「我只有你這一個妹妹,不該讓你再孤苦無依,受人擺弄,所以我才回來,為了天下蒼生,也為了你。」
眼前的二哥哥長高了許多也可靠了許多,儼然一個讓人信賴的郎君。
真正的感情不會因為時間和距離消亡,分離那麼多年,二哥哥心裡還是很疼愛她,反觀父皇,只因為她的母親去世,對她的態度便急轉直下,誰是真心對她好,一目了然。
淺淺決定同榮璟一起進宮,蕭祈不放心他們的安危,決定一同前去。
走到府門外,張麟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榮璟扶著淺淺上去,自己也坐進去,再看蕭祈也邁著步子要跟上來,提醒道:「後面還有一輛,是給你備的。」
蕭祈看了看後頭那輛馬車,又看了看已經坐上這輛馬車的淺淺,有些不舍,但在榮璟的警示下,只得作罷,去了後頭那輛。
瞧著人乖乖去了後頭,榮璟有些恨鐵不成鋼,在蒼州的時候,他一直拿蕭祈當兄弟看待,如今回了京城,蕭祈卻成了他名義上的妹夫。
雖然多一個人照顧淺淺很好,但久別重逢的妹妹突然成了旁人的未婚妻。時光不等人,好像他們只分開一夜,淺淺就長成大人了。
一時難以接受。
兩輛馬車一同出發,穿過長街,從最近的民坊中穿過,前頭河面上飄來帶著濕寒氣的冷風,趕馬車的張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昨夜上元節,冰凍的河面被百姓們破了冰面放花燈,經過一夜,河面上還浮著幾盞花燈,昨日破開的碎冰與河水重新凝結的薄冰凍在一起,還有幾處被水推著堆積在一起,形成大塊的凍冰。
馬車走上橋面,兩旁的行人自覺避讓。
張麟看著前頭的路,視線卻被不遠處奔來的馬吸引,騎在馬上的人抓著韁繩奔著他們的方向過來,快到跟前的時候佯裝出控制不了馬馬匹的模樣,任駿馬抬起前蹄踢在了馬車上。
「你幹什麼!」張麟努力控制拉著馬車的馬匹不讓它們失控。
騎著黑馬的人見一撞不成,側著馬身又撞過去,馬車頓時歪了,卡在橋上,上不來下不去。
突然的混亂驚的橋上的行人驚叫著四散奔逃。
剛聽到外頭駿馬嘶鳴的聲音時,榮璟就察覺到事情不對,拉著淺淺要往外走。馬車歪了,他趕忙撥開門帘跳下來,正要伸手去接淺淺,就見那人又撞一次。
車身不穩,淺淺站在上面沒有重心,轉頭看騎著黑馬的人手下伸出一隻袖箭,箭頭正對著榮璟。
不好!
淺淺想都沒想就推開了榮璟,射出的袖箭直挺挺的扎穿了她的肩膀,淺淺站在傾斜的馬車上,肩膀吃痛,腳下不穩,失手跌下了橋。
薄薄的冰面被她的身體擊碎,整個人掉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身後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張麟也顧不上馬匹了,起身拔出藏在腰間的軟劍,一刀砍在了黑馬腿上,受痛的馬高聲嘶鳴,江背上的人甩了下來。
蕭祈聽到人群的尖叫,趕忙走下馬車來查看,逆著人群逃離的方向走上去,就見淺淺肩膀中箭頭跌下了橋。
身體被冰冷的河水包裹,淺淺不會游泳,身上的冬衣被水泡透,越來越重,拖著她往河底沉。
聽不見聲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肩膀上好疼,傷口流出的血液將衣衫染紅,滲到河水裡,冰冷刺骨。
她要死了嗎?
噗通一聲。
水面落下了另一聲,一個人影向她的方向游過來。
淺淺掙扎著向他伸出手,扯到身上的傷,流出的血更多了,好冷……身體好重……
傷口的疼痛在冰冷中漸漸麻木,被血染紅的河水縈繞在她身邊。視線漸漸模糊,淺淺失去了意識。
一個人掉進水裡,一個人跟著跳了下去,過了好一會,男人抱著少女從河岸走了上來,將人放在岸旁,被凍的冰冷的手顫抖著解開她身上的冬衣,呼出的氣都凝成了白霧。
「公主……」蕭祈的□□,因為身體的寒冷不住的顫抖。
他努力的按壓著少女的胸膛,可她卻沒有一絲反應,鼻間連呼吸都沒有了。
「不要……公主,不要離開我……」連牙齒都在顫抖,蕭祈抬起手擦掉臉上落下的水,眼眶卻紅了。
她最怕冷了。
一場雨都能淋得她昏迷發燒,何況掉進了寒冬的冰河中。他說過要好好保護她,他怎麼能掉以輕心呢?蕭祈心如刀割,捏住她的鼻子,俯下身,嘴對嘴往她口中呼氣。
持續了好久,臉色蒼白的少女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猛地往身旁一側,吐出了好幾口水。
終於喘上氣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抬頭看著近在眼前男人,他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眼眶通紅,滴在她臉上的淚水是熱的。
她想抬手去安慰他,可身體被凍僵了,動彈不了,只得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蕭祈,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