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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放心,奴婢請了大夫幫他看傷,大夫說雖然傷的深,但他身體底子好,只要按時敷藥,平日裡再用些益氣補血的藥材吃食,將養個把月便能好。」晴妤宮裡宮外跑了一圈實在累的慌,但能讓公主安心,她再累也值了。
「那就好。」淺淺鬆了口氣,心有餘悸道,「若不是他替我擋下,只怕現在命懸一線的人就是我了。」
那一爪子下來要是打在她身上,恐怕就不是失血過多,而是當場慘死,哪怕能救回來,身上也要留下醜陋的疤痕,到時議親都成問題。
不管從哪方面說,她都十分感謝男人的救命之恩。
晴妤站起身來說:「公主是有福之人,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淺淺仰起頭來看她,泛著桃粉色的小臉露出淡淡的微笑,嬌氣道:「晴妤,今晚你陪我睡吧。」
晴妤疑惑:「公主怕黑?」
淺淺搖搖頭,粉嘟嘟的小臉軟軟道:「不是怕黑,今天在宮裡住最後一晚,十年前咱們剛搬到這裡,我不敢自己睡,還是你陪我睡了好幾天。」
當年的小公主像個粉糰子似的又甜又軟,抱起來輕飄飄的,身上還帶著奶香味,晴妤回想起來,感慨道:「搬到春庭苑時公主才五歲,奴婢八歲,入夜的時候也害怕,但是和公主在一起就不怕。」
深宮之中,主僕二人相互依靠,再難熬的日子也過來了。
外頭夜色漸深,夜風從窗外吹過,房中能聽到風颳著樹枝亂顫的聲音。
淺淺開心的拉著晴妤去床上,蜷縮在她懷裡,小聲惋惜說:「明日搬進公主府,我成了一府之主,就不能再跟你一起睡了。」
晴妤躺在外側,像個大姐姐一樣輕撫她後背,「公主不用怕,等再過兩年,公主身邊就有駙馬相陪了。」
駙馬……
對公主而言,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煤妁之言,由不得自己。
淺淺有時想過,能在京中嫁個駙馬也好,至少她還能留著公主府,出了事還能躲回府中避一避,最怕……像大姐姐那樣……
淺淺往晴妤懷裡鑽了鑽,小聲問:「萬一我也像大姐姐那樣被派去和親怎麼辦?聽說她夫君對她很不好。」
豈止是不好,簡直是狠毒。
大公主嫁給北蒙大汗五年,生下三個孩子夭折了兩個,只有一個次子勉強養活。大汗粗魯暴躁,陪嫁的侍女被折磨死好幾個,大公主更是常常遭受虐待,年前回京探親,在皇后宮裡哭成了淚人。
宴席上,淺淺遠遠的看了大姐姐一眼,五年未見,她好像老了十歲,面色憔悴,心如枯槁。
淺淺很害怕,大姐姐有皇后護著,出嫁後還要忍受丈夫的欺凌,更何況她。
晴妤安撫她說:「不管以後公主前程如何,奴婢都陪著您。」
「跟著我,你也會受欺負。」少女聲如蚊吶。
晴妤溫柔道:「您待奴婢好,奴婢願意伺候您一輩子。」
被哄的高興了,淺淺面露微笑,平躺著慢慢閉上眼睛,說起在外頭不敢說的話。
「晴妤,父皇當初對我和母親那麼好,為什麼母親去世後,他就像是忘了有這麼一個人,就連母親的忌日,他也不記得。」
晴妤輕聲答:「後宮佳麗像花似的開了又落,哪有人能恩寵永固。」
聞言,淺淺沉默了。
她在後宮一直是被排擠的對象,學會了看人臉色,也看清了很多事。
皇后在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嫁給了他,少年夫妻到現在如同陌路,嫁了大公主後,皇后一直對外稱體弱,很少見客。
淑貴妃身後是強盛的母家,又有三皇子這樣一個強幹的兒子,再加上她傾城的容貌,因此恩寵不斷。
除了這兩位,後宮還有數不清的鶯鶯燕燕,而淺淺的母親清貴人,就只是諸多妃嬪妃中的一個,生前還有美貌和家世能得皇帝寵愛,母親死後不久,外祖父也卸任告老還鄉,淺淺徹底沒了依靠。
皇家中沒有親情愛情可言,她所求的父愛,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水中月。
想到這裡,淺淺心情平淡,反倒滿心想著日後要如何管理府邸。放下了對父皇的期待後,她反而更輕鬆了。
第二日艷陽高起,淺淺起了個大早,穿著整齊去御書房拜別皇帝。
皇帝的貼身內官進去通傳一聲,出來後同淺淺道:「皇上正忙,恩賜公主免了繁文縟節,公主可以出宮去了。」
淺淺點點頭,「謝謝朱內官。」
早知父皇不會見她,淺淺只來走個過場,隨後轉身離開。
二月陽光燦爛,空氣中吹著倒春寒的冷風,馬車排成一隊走出宮,沒有華麗的儀仗也沒有親人含淚相送,七公主默默離宮,不染風塵。
新府邸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宅子,前院已然有管家和丫鬟家丁候著。
晴妤扶淺淺下馬車,二人走進公主府。淺淺輕咳兩聲,步履端莊走到迎接她的管家面前。
還未開口,管家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奴才劉永,是這府上的管家,日後定然盡心為公主打理府宅,管教下人,絕不含糊。」
淺淺看了他身旁較為年長婆子一眼,那婆子剛要開口回話,卻被劉永搶了先,介紹說:「這位是府里的管事婆子喬媽媽,奴才管外院事,她管內院事。」
一邊聽著劉永的積極討好,淺淺看見喬媽媽低著頭微微皺眉,像是在為劉永搶了她的話鬧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