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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讓她選一個,她更喜歡遠在蒼州為官的二哥哥。
二哥哥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端方持重又禮賢下士,當年她母親受寵時,二哥哥待她很好,母親去世後,人人都像變了一張臉,就連父皇對她的態度也冷了一大截,唯有二哥哥,還拿她當妹妹,給她買新衣裳還帶她出宮去玩。
現在想起來,都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時過境遷,二哥哥自從被貶去了蒼州,一次都沒有回來過,而她也漸漸落得如此境地。
她見不到皇帝的面,想要規勸也沒有機會開口,只得悻悻離宮。
陪在身邊的晴妤關心道:「他們愛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個夠,公主只需顧好自身,只要您健康快樂的活著,貴人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您。」
提到母親,淺淺心中泛起酸澀,抬手摸到髮髻上的首飾,一隻蝶戀花的鈿子,是母親的珍愛之物,戴在她頭上卻只是一個冷冰冰的首飾,物是人非。
回到府里,馬車在門前停下,淺淺走下馬車,正撞見上門拜訪的寧妧。
淺淺心生疑惑。
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她要嫁給侯府的傻世子,人人避之不及,寧妧與寧遠候家有些親戚關係,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寧妧左右看看沒有外人,拉著淺淺的手進了府門,神色緊張。
「妧妧,你過來做什麼?」淺淺疑惑道,「你爹娘管你那麼嚴,要是知道你來見我,一定又要罰你了。」
寧妧將人拉進前廳,仔細關上了門,連貼身的女史都不讓進來,神秘兮兮的對淺淺說:「淺淺,你千萬不能嫁進寧遠候府,他們會把你生吞活剝了的!」
兩家結親的消息放出去小半個月了,不管淺淺願不願意都已成定局,寧妧這個時候上門來勸,顯然晚了。
淺淺按著她坐下,輕撫她的後背:「你不要慌,慢慢說。」
寧妧皺著眉頭,捶胸頓足,「之前聽聞你要嫁去寧遠候府,正巧我家與侯府沾點親,我就去問了母親,想聽你打聽打聽未來夫君是個什麼模樣。」
淺淺一邊為她順氣,開解道:「他天生痴傻,長什麼模樣都無所謂了。」
可寧妧顯然意不在此,轉過頭來一臉嚴肅的看她:「我知道,這只是藉口。我從母親那裡套過來不少消息,那個世子在你之前有過三任夫人,第一任與他和離,第二任暴斃,第三任是納了府里的女使為妾,好不容易懷了身孕抬為正妻,結果懷孕不到五個月就掉了,後來那女使發了瘋被打死了。」
三任夫人竟沒有一個善終,淺淺聽著侯府里發生的事,覺得毛骨悚然,「做他們侯府的媳婦下場竟然如此悲慘?」
寧妧的心情激動難平,「對啊,若不是他第一任夫人家裡有爹娘疼愛,告上府衙也要讓女兒解脫,只怕她也要沒了命去。」
「這……這該如何是好?」淺淺之前只知道侯府對待媳婦很苛刻,從寧妧口中聽了細節才知道那裡究竟是何等煉獄。
「淺淺,要不然你離開京城吧,去一個誰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雖然在外頭沒有金尊玉貴的生活,但淺淺這些年的積蓄足夠她和女使們安安穩穩的過活,總好過被侯府折磨死。
淺淺仍舊有些猶豫,「逃婚會被通緝的,哪怕離開京城,我能躲到什麼時候呢?」
看她無法堅定,寧妧又道:「我托人去問了和離的那位娘子,她說……侯爺和夫人簡直瘋魔,兒子和媳婦洞房夜,他們竟在屋裡守著一字一句的教,非要生個孫子才滿意……」
還有許多說不出口的噁心事,寧妧怕嚇壞了淺淺,不敢說更多。
淺淺越發恐懼,想到以後要過這樣的日子,還不如去死了算了,但她又不忍心折損身體讓母親在天之靈為她難過。忽然,她想起了二哥哥。
二哥哥在蒼州做官,她若是逃婚去那裡,哪怕京城發出通緝令,二哥哥也一定能保她。
「我……我要去蒼州。」淺淺顫抖著聲音說,「妧妧,我不想嫁給世子,我要走……」說著哭出聲來。
寧妧心疼她,起身將她抱在懷裡,「我來也是想勸你去北疆,我堂兄被調去了那裡,離蒼州很近。」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塞到淺淺手裡,「這是我的親筆信,你到北疆找到我堂兄寧崢,他會保護你的。」
邊疆風沙大,卻勝過京中人心難測。
淺淺抽泣著點頭,把信件貼身收起,「妧妧,謝謝你。」
「不用謝我,快些收拾東西,趁著還沒人注意公主府,早些離開京城吧。」
二人互相道別後,寧妧的馬車匆匆離了公主府。淺淺不敢聲張此事,讓心腹去收拾金銀細軟,等明日天一亮就離開京城。
膽戰心驚的過了一下午,晴妤和素雪把所有要緊的東西都裝上了馬車,亦不敢對車夫講明事實,只說明日公主要出城去山上佛堂里祭拜母親。
主僕幾人緊張的等待著,晚飯桌上少了許多言語。
向前是一刀,向後也是一刀,或許離開京城去賭一把能得一個全身而退。
夜幕降臨,淺淺坐在書房裡,將自己帶不走的書都裝進箱子裡封存起來,孤身一人坐在書堆里,心感落寞,抬起頭看向窗外,曾堅守在那裡的身影,現在會在哪裡呢?
他現在過得怎麼樣,分開那麼久,音訊全無,蕭祈仿佛人間蒸發一樣,徹底從她生命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