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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晴妤和蕭祈都在場,但他們都沒有聽到榮憐月湊到淺淺耳邊說的那一句。
淺淺覺得心裡很亂,她想要保護身邊人,可她太過弱小,甚至因為她牽連了崔千鶴,如果榮憐月不願意收手,那下一個就是……
她抬起頭來,視線落在蕭祈身上。
蕭祈察覺到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她,目光交匯的一瞬,他低下頭去,沉聲道:「奴願意為您做任何事,只要公主一聲令下,日後不會再有人能威脅您。」
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榮憐月,榮行遠,甚至是深居後宮的淑貴妃。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淺淺心下一驚:這壓抑的皇城不僅把她困得死死的,連她身邊的也要被逼瘋了。
在她眼中,蕭祈可以是個將軍,是個研修武學的俠客,甚至可以做一個棋手,獨獨不可以成為殺人犯。
「蕭祈,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那種事。」淺淺沮喪道,「都怪我,如果你們跟了旁的主子,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苦惱了。」
「公主不要氣餒,我們總要想辦法解決問題,坐以待斃只會讓旁人氣焰更加囂張。」蕭祈有些著急,看著淺淺受委屈,自己卻不能為她出氣,這讓他很挫敗。
「我能怎麼辦?」淺淺猛然站起身來,紅了眼眶,「除去這個公主的名頭,我一無所有,難道要讓我拿你們的命去跟人賭?蕭祈,我輸不起……」
她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雀鳥,被困的越來越緊,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無力改變現狀,只是一顆被人隨意玩弄的棋子。
淺淺從二人身邊走過,回到臥房,關緊門。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夜裡下起了小雨,蕭祈在臥房外守著,寸步不離,心裡沉甸甸的,愧疚自己白日裡不顧後果說的那些話,讓公主變得更加壓抑。
可除了那些,他還能為她做什麼呢?
剛入四月,柔柔春雨在夜裡敲打窗門,隨著逐漸劇烈的風,雨聲越來越大,後半夜,天空一片漆黑,忽有一道閃電劈下來,頓時黑夜亮如白晝,天空炸開的悶雷響徹京城。
外頭電閃雷鳴,熟睡中的淺淺漸漸感到不安,連夢裡都在害怕,趴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一道雷聲在天空中炸開,淺淺恍然被驚醒,額頭一片冷汗,僵硬的手指在無意識中緊緊的攥著床單,抽筋得有些疼。
她急速的呼吸著,心臟又慌又急,視線慌張的掃視屋內,沒有一絲光亮,只能聽到如瀑般的雨聲,黑暗的夜和潮濕的雨將她包圍,淺淺蜷縮在被子裡卻覺得渾身冰涼,耳邊魔怔似的迴蕩著榮憐月的聲音。
「你連你自己都護不住,還想救別人?」
「一個小小的侍衛,我抬抬手指就能碾死他。上一回他救了你,下一回我讓他死在你前面,看看還有沒有人能救你……」
淺淺抱緊了自己,依舊趕不走腦海中的聲音,淚濕了眼眶,沿著眼角落到枕頭上,濕了一片。
她顫抖著睜著眼睛,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蕭祈渾身是血跪在她面前的慘狀。
「不……」淺淺哭出了聲音。
外頭守夜的蕭祈在陰冷的屋檐下打了個寒顫,醒了過來,聽到屋裡的哭泣聲,他心臟一緊,忙推開了門。
邁進屋裡,小心的向紗帳後張望,只瞧見床上一個顫抖的身影。
聽到門開的聲音,淺淺抬頭看過去,隔著朦朧的紗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不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恐懼害怕還是委屈難過?原本她可以一輩子待在角落裡,任人將她掩埋,但偏偏他出現了,一次又一次擋在她面前,讓她看到希望。
他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
淺淺撐起身子,扶著床沿走下來,白嫩的手腕撥開輕柔的紗帳,向男人跑過來,撲進了他懷中。
隔著沾了濕氣的衣裳仍舊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淺淺小聲抽泣著,額頭抵在他胸口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掉在他身上。
蕭祈的手臂懸空在兩側,任她撲在自己懷裡,也不敢碰她的身子。
少女身上只著一層薄薄的內裙,踩在地板上的腳丫白嫩嫩的,仰起頭看他時,一雙被淚水模糊的眸子盈盈閃光,溫香軟玉在懷,蕭祈控制不住心跳,竟有一瞬間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慰她,護著她,疼愛她……
他依舊沒敢碰她,站在原地,心中卻萌發出了不可言說的情感:他喜歡公主依賴他,想殺了那些讓公主難過的人,然後帶她遠走高飛。
「公主別怕,奴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雨中的電閃雷鳴和著男人的聲音響在耳邊,淺淺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漸漸恢復了理智——
留在她身邊對蕭祈沒有什麼好處,外頭海闊天空,他有能力活下去,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該留在這裡做一個小小的侍衛。她沒什麼能給他的,只有……自由,她這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自由。
如果她註定要困死在牢籠中,又何必要讓他陪著自己葬送在這裡。
在他懷裡流連片刻,淺淺抬手抹掉眼淚,後退半步與他拉開距離,「我不怕。」
蕭祈從懷裡掏出絲帕要給她擦眼淚,被淺淺側身躲過去。
嘴上說不怕,心裡卻怕的厲害,怕自己和蕭祈之間的事被人揭露。儘管她知道蕭祈對她只是忠心,但他有意無意間的溫柔都在提醒她,再這樣無視禮數,遲早會毀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