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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牢門呢,她怎麼會傷到我。」淺淺表情輕鬆,「你怎麼站在這兒,不進去嗎?」
關押死刑犯的牢房同別的牢房不一樣,由石頭砌成,木門嚴嚴實實的擋著,只留一個可以活動的小門查看裡頭人的情況。
一向膽大的蕭祈難得猶豫起來,淺淺知道他想起了故去的家人,臉頰貼在他胳膊上親蹭,柔聲道:「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做個了斷,有我在你身邊呢。」
身旁有人支持,蕭祈也終於下定決心:「嗯。」
獄卒打開了牢門,二人一同走進去。
坐在草堆里的婦人面容憔悴,在大牢里關了一個多月,整個人就像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雙目無神,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看到有人走進來先是哆嗦了一下,隨後迎著門開的方向看過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她遲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來人,看到蕭祈後,表情瞬間變得驚懼,道:「是你,你們過來做什麼?」
「自己做下的孽,早晚都要還的。」淺淺站在一旁,鬆開了蕭祈的胳膊。
蕭祈走近去看趙淑盈,低聲道:「我小的時候,爺爺收養了一個孤女,讓他做了我父親的妹妹,還讓我喊她姑姑。」
「只是我這個姑姑從小就有很多算計,暗地裡盤算著想要爺爺的財產,被我母親發現之後,爺爺也沒有怪罪她,只是可憐她身世悽慘,沒有深究下去。」
「沒想到我這位姑姑竟然勾結了外人誣陷我爺爺,害得我家破人亡。」他的視線釘在婦人身上,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個洞出來。
趙淑盈縮到牆角,眼神驚恐,嘴上卻硬,「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有證據嗎。」
蕭祈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爺爺從不信佛道,對巫蠱之術一概不知,前來搜查的官員如何能在他房中找到巫蠱娃娃?難道不是你去爺爺跟前盡孝的時候,偷偷放進去的嗎?」
趙淑盈突然大聲道:「你沒有證據,你這是誣陷!」
「你做沒做,你我都心知肚明。」蕭祈一字一頓,恨的牙癢,「我們蕭家未曾虧待你,竟被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婦人暗算。」
「我不後悔……」趙淑盈磕磕巴巴道,「如果不是因為你,還有那個該死的榮璟,我現在已經是太后了!」
「公道自在人心,你就是下了地獄也不得安寧。」
下地獄……
趙淑盈緩緩蹲下身抱成一團,像只淋了雨的狗,還要朝路人叫上兩句,「我沒錯!都是他們,說什麼對我好,既然想讓我嫁給一個窮書生,我多要點財產怎麼了,是他認了我當女兒,他憑什麼不拿我當親女兒看……」
說到底還是為了錢財,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妄圖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丟掉了底線也沒有了道德倫理,儼然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的惡鬼。
蕭祈閉上眼睛舒了一口氣,拔出腰間的佩劍,對著婦人高高舉起。
帶著寒光的利劍懸在頭頂,趙淑盈被嚇得打哆嗦,怕道:「你要幹什麼,你要殺我嗎?你這是動用私刑!」
還未等她聲音落定,利劍瞬間落下,趙淑盈屏住呼吸,感覺自己死定了,整個身體都冷得發毛,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了。
那劍從她額頭上划過,蹭破了她的皮膚,滲出了點點血珠。
瀕死的恐懼讓她久久沒有回過神,整個人都是僵的。
蕭祈克制的收起劍,冷冷道:「記住這種感覺,皇上已經下旨,在七天後為你執行死刑,等到那個時候,你要受的痛苦比現在多上幾百倍。」
從今天開始,她活著就是為了迎接自己的死期。
趙淑盈恐懼的縮成一團,瘋了一般要把自己埋進發霉的乾草中,大喊著:「別來找我,是你們先對不起我的!」
看她也瘋的厲害,淺淺趕忙扶著蕭祈走出牢房。
一路回到馬車上,淺淺撫著他的胸膛安慰道:「都過去了,他們惡有惡報,活不長了,你的家人泉下有知,也能明目了。」
蕭祈壓抑著內心的悲憤,哽咽道:「我咽不下這口氣,為什麼是我們家……」
淺淺挽著他的肩膀將人摟緊懷中,「對不起,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冤有頭,債有主,這與你無關。」蕭祈回抱住她,嘆道,「舊事都過去了,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嗯。」淺淺摸摸他的頭。
二人靜靜相擁,在無言的溫柔中,迎來新生。
幾日後,京城百姓被一聲聲喧鬧的鞭炮聲吸引著來到大街上,迎親的隊伍從皇宮走出來,排了長長半條街,八抬的花轎墜著金黃色的流蘇,彰顯著皇室的尊貴。
先帝的服喪期結束,京城的第一件喜事便是大將軍蕭祈迎娶新帝的妹妹榮淺,紅妝十里,圍觀的百姓擠滿了大街小巷。
沿街送喜餅喜糖的女使們臉上帶笑,得了喜氣的百姓們也跟著一同笑起來,出了冬日,長街上吹著溫暖的春風,紅彤彤的花轎帘子被風吹起,露出一張含羞帶怯的小臉,回眸一笑百媚生。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的大將軍身姿挺拔,英俊的臉上帶著難抑的喜悅之情,時不時回頭望去,瞧一眼自己的嬌娘子。
淺淺捏著團扇掩面,聽到外頭熱鬧的人聲,伴著高亢的喜樂聲,她的心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花轎走得很穩,淺淺幾乎感受不到顛簸,春日的風悄悄吹進來,撩動她霽紅色的長裙,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