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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逢春拖了張凳子,在床邊坐下。
晏回青心裡沒由來的慌亂,正準備繼續追問,就聽得師逢春略帶嘆息道:「你看一下自己的丹田。」
他從醒來之後,一直記掛著唐倦,還沒有注意到身體上的變化。
丹田裡一陣久違的充實感覺,靈力充沛,不見一絲虧損。
晏回青覺得這力量很熟悉,但又不像是自己的力量。
巨大的恐慌湧上心頭,令他不敢去深思猜測:「怎麼回事?」
他在腦海中呼喚系統,半晌都沒得到回應。
師逢春目光中帶著一絲唏噓:「此處是魔界的巫醫祭谷,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去問一下巫醫吧。」
「畢竟是魔界禁地,不宜久留,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啟程回閱靈宗。」
仿佛被什麼追趕著一樣,師逢春將話說完後,就迅速離開了房間,沒給晏回青提問的機會。
手腕上隱隱傳來的痛感,晏回青呆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手腕上纏著的紗布。
零星的記憶從腦海深處冒出來,都是一些陌生的碎片,他的目光凝在紗布中央隱隱透出來的血色上,怔忪失語。
巫醫進來的時候,晏回青還有些回不過神,待看清楚他手上拿著的東西後,瞬間坐直了身子。
「骨杖怎麼在你手裡,唐倦在哪裡?」
巫醫將骨杖遞給他,雙手合十,行了個古怪的禮。
骨杖沒有光澤,呈灰白色,仿佛一根普通的長笛。
晏回青心情急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在哪裡?」
零碎的畫面拼湊出一個故事,他不敢相信,迫切的尋求否定的答案。
巫醫指了指他手中的骨杖:「這是尊主留給你的,他說他將永遠陪著你。」
以命換命成功了,但沒完全成功。
他們先前假設的最差的結果出現了,晏回青平安地活了下來,唐倦卻失去了意識。
晏回青跟著巫醫去了祭壇,唐倦躺在石床上,安然地睡著。
「尊主將他的命換給了你,不幸中的萬幸,他沒有死去,只是失去了意識。」
但也不知道會不會醒來。
這一句巫醫並沒有說出口,他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晏回青俯下身,親吻一具沒有意識的溫熱「屍體」。
一如幾天前,看著唐倦抱著眼前人躺到石床上,踏上這條無法預知未來的路。
「他什麼時候會醒來?」
巫醫答道:「不知道……」
晏回青沒有繼續問下去,他摸了摸唐倦同樣被紗布包裹的手腕:「謝謝你幫他做的一切,我想在這裡待一段時間,行嗎?」
「你的朋友們在等你,尊主希望你跟他們一起離開。」
唐倦出事,魔界勢必大亂,留下來會有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師逢春等人回閱靈宗。
在開始計劃之前,唐倦就為晏回青鋪好了路。
晏回青「哦」了聲,搖搖頭:「他背著我謀劃了這一切,我是最終受益者,沒辦法怪他,但我也想任性一次。」
他對愛人有著極盡的包容,在包容之下卻又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巫醫看到他露出和唐倦如出一轍的溫和笑容:「想必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吧?」
在那一瞬間,巫醫仿佛重新看到了唐倦。
晏回青的身上,有他的影子。
師逢春等人百般勸說,也沒能讓晏回青改變心意,他決心留在巫醫祭谷,等待唐倦醒過來。
每天大半的時間,他都守在祭壇。
巫醫不解:「你為什麼不將他帶走?」
以晏回青現在的能力,可以輕易帶走唐倦,並且保護好他。
「他在這裡走丟了,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晏回青翻了一頁書,十分平靜,「這世間不會有人比你更清楚他的身體狀況,留在這裡是最安全的。」
書是從唐倦的儲物法器中拿的,是他在白玉京經常翻看的那本,上面詳細記載了以命換命的秘法,以及一些巫醫族流傳下來的故事。
在故事中,失去意識的人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有朝一日,他們有可能會重新醒過來。
懷揣著這樣的期盼,晏回青在巫醫祭谷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從夏日進入冬季,氣溫慢慢降下來,唐倦卻一直沒有醒過來。
祭谷里開始下雪,目之所及的地方,儘是皚皚白雪。
祭壇是露天的,晏回青仔細詢問了巫醫,在確定移動位置不會出現危及生命的問題後,他帶唐倦回了房間。
這幾個月里,他在巫醫祭谷的生活已經變得十分習慣,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和巫醫也能心平氣和地聊上幾句。
修為重新恢復,不需要一日三餐來維持生命,晏回青便將飲食一事徹底從生活中剔除了。
除了偶爾對著睡夢中的唐倦說說話,晏回青最近迷上了睡覺,在夢裡,他能夠看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故事。
——唐倦的經歷。
他從置換的記憶中,窺見了愛人對他的,深厚的愛的由來。
唐倦的一生完全符合美強慘的定義,他從童年開始,就一直在吃苦,直到成為魔尊,這種境地才得到改善。
晏回青一開始還沉浸在了解愛人的激動中,在獲知一部分曾經的故事之後,每日都揪心不已,不是在罵天道命運,就是在心疼自家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