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任朝瀾,我曾在坊間聽人說,你幼年時,總會因為一點點陰氣的變化,就會嚎啕大哭。」楊紀清看著跑在前面的任朝瀾說道,「因此你幾乎是一天到晚都在哭,因為嗓門大,住你家隔壁的刑部尚書夫人,還曾上門提過意見。」
任朝瀾抓著楊紀清手腕的手緊了緊,隨後語氣平淡地回道,「那只是坊間謠言。」
「真的嗎?我不信。」楊紀清笑了兩聲,視線落在任朝瀾抓著他手腕的手上,「哎,你還拉著我做什麼?鬆手鬆手。」
任朝瀾沒有馬上鬆手,而是繼續往前跑了一小段,拐進一戶人家的院子,停下腳步後,才略帶不舍地鬆開楊紀清的手腕。
楊紀清白一眼任朝瀾,但眼下也沒這個閒暇跟任朝瀾計較。
這戶人家的院子亂糟糟的,地上扔了不少搬家時廢棄的物件,有用舊的鍋碗瓢盆,缺胳膊少腿的桌椅,還有幾件小孩子的玩具。
楊紀清低頭,將腳邊一個有成人手臂高的鹹蛋超人模型踢到一旁,手中手電筒的光掠過屋子牆面上大大的拆字,落在旁邊一棵歪脖子槐樹上。
槐樹陰氣重,極易招來陰魂附身,在民間歷有鬼樹之稱。楊紀清站在這槐樹跟前,卻只能感受到屬於的陰氣,但任朝瀾既然說那陰魂逃到了這裡,那就必然不會有錯。
「祖宗爺爺……」和李高峰晚一步抵達的楊一樂,喊了一聲楊紀清,見楊紀清正盯著那槐樹看,趕緊噤聲退到一旁。
「你是自己出來呢?還是我抓你出來?」楊紀清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符紙撕成條狀,扣成一條鎖鏈。
槐樹在隨著夜風擺動著枝丫,再無其他動靜。
「小曾孫,火。」楊紀清朝一旁的楊一樂伸手。
楊一樂趕緊上前遞上打火機。
打火機的火苗亮起,舔上紙條接成的鎖鏈。不長的紙鎖鏈很快化作一股青煙,在空中扭成一條長長的鎖鏈,自楊紀清手中甩出,纏上槐樹樹幹。
【哎哎哎!別動粗,有話好好說……】之前遁逃的花襯衣陰魂,被青煙扭成的鎖鏈捆綁著,自槐樹上摔了下來。
「那先說說,你叫什麼?你是誰驅使來的?」楊紀清用鎖鏈將陰魂拖過來。
【我叫胡二狗……】
「我看你叫胡說。」楊紀清左手一伸,露出腕間的五帝錢,威脅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可以再說一個試試?」
【我就開個玩笑,少爺,做人有點幽默感好不好?】花襯衣陰魂眼珠子亂轉,還想試著耍滑,但見楊紀清半點不帶猶豫地把五帝錢往他身上懟,只能急急收斂他那副無賴相,【我叫蔣叢,我是個自由的鬼,沒人驅使我。】
「沒人驅使?」楊紀清眯眼,「那你的法術哪裡學來的?」
【我自學……我錯了!我之前跟過兩位術士,跟他們學的。可惜那兩位都英年早逝了,所以我現在是自由身。】蔣叢嘿嘿笑了兩聲,看了一眼躲在楊一樂身後的李高峰,【我猜你接下來要問我為什麼纏上那傻大個?我這不是死得太早,早就沒了後人祭奠,我之前跟的兩位術士又都死了,沒主子自由是自由,但也沒飯吃了。做鬼在陽間行走不容易啊!天地良心,我就是想找個人管我吃飯啊!】
「你還有良心?你一個陰魂讓一個普通人帶回家供奉,是想日日催人死吧?」楊紀清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看著蔣叢。普通人要是天天跟蔣叢這種道行的陰魂待在一起,就算身上陽氣再旺盛,遲早都會被他身上的陰氣損耗殆盡,變得體弱多病,壽命難長。
【少爺,良心應該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我可從來沒害過人命。】蔣叢誓言旦旦道,【我找那傻大個供奉,也沒打算害死他,他要是真撐不住了,我肯定二話不說,立刻換人供奉。】
楊紀清撩著眼皮掃了一眼蔣叢。蔣叢說沒害過人命,這話應當不假。害過人命的陰魂,身上多少都會帶點血腥和煞氣,但蔣叢身上沒有。
當然,沒害過人命不是說這蔣叢就是個良善之輩。就他明知讓普通人供奉是在害人的情況下,他還是找上了李高峰,他就跟吸血鬼寄生蟲之流差不多,就不是個好東西,僅僅只是沒壞到底而已。
【而且是他踩壞我的牌位在先,我要求也算是合理要求賠償。】
「嗯?踩壞的牌位在哪裡?」
蔣叢哼了一聲,原地蹦了兩下,就從身上掉下一根斷成兩截的槐樹枝。
「啊!我昨天老屋出來,在門口踩到了一根樹枝,好像就是這根?」李高峰用手電筒照著地上的槐樹枝說道。
「……你這是碰瓷呢!」一根樹枝強稱牌位還好意思拿出來說事,還真是無賴本色。
【少爺,我就一孤鬼,沒人給我雕牌位墓碑,我不就只能拿樹枝給自己將就一下了嗎?】蔣叢賣完慘,又接著道,【而且我也不是白吃那傻大個供奉,我都承諾了保他發財。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我覺得你真的沒必要管了吧?】
「你怎麼保他發財?」楊紀清扯了扯鎖鏈問道。
【五鬼運財,少爺你應該聽說過吧?】
「你就一隻鬼,還五鬼運財?」
【這有什麼難的?再拉幾個孤魂野鬼幫忙不就妥了?】
找幾個孤魂野鬼幫忙?說的恐怕是抓幾個孤魂野鬼強迫勞動吧?
「你既然想找人供奉?為什麼找術士?」楊紀清想不明白,蔣叢之前跟過術士,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他這道行,也應當很容易能夠找願意供奉他的術士,但他卻是一副認定了要普通人供奉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