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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正如他猜測的,楊一樂被他拍了一下腦袋後,眨了眨眼,很快恢復了清醒。
「祖宗爺爺?我這是……」
「中了幻術。」楊紀清簡潔道,「幻術源頭我已經解決了。我去前面叫醒任朝瀾,你去叫醒後面的任游——還有你手裡的蔣叢。」
「哦,好!」楊一樂應完,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溫柔地撫摸他的下巴,結果一低頭看到了蔣叢那張奧特曼臉,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哎喲我的無量天尊!」
楊一樂以搖可樂惡作劇的架勢,動作激烈地搖醒蔣叢,然後一邊罵他變態,一邊朝著後面一臉傻笑的任游跑去。
任朝瀾站在前面,面朝著防空洞通道的牆壁,楊紀清幾步走到他面前,正要開口喚他,卻聽他先開了口。
「楊紀清。」
「嗯?」楊紀清以為任朝瀾醒了,抬眸看向他的雙眼。卻發現任朝瀾看著前方,目光的焦距卻並未落在他臉上,顯然還被困在幻象之中。
「楊紀清,別去雀茫山。」任朝瀾低聲哀求。
楊紀清愣住。
雀茫山他並不陌生,那是他400年前的喪身之地。
楊紀清直直地看著任朝瀾,看到他的淡漠表情開始逐漸變化,哀求,焦慮,驚痛,最後定格在絕望的悲傷之中。
楊紀清有些怔然,幻象構建於執念,他完全沒想到任朝瀾的執念是他那趟死亡之行,也沒想到自己的死亡會令任朝瀾如此悲傷。
沉默片刻之後,任朝瀾再次開口,低聲哀求,「楊紀清,別去雀茫山。」
楊紀清心頭一顫,驟然睜大雙眼,看著任朝瀾與上一次幾乎同出一轍的表情變化,他意識到任朝瀾的幻象是循環往復的。
任朝瀾是在幻象中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他的死亡,他陷在了阻止他前往雀茫山的輪迴之中,所以他醒不過來。
楊紀清呼吸一窒,他感覺自己被這熱烈的情感燙到了,心疼伴隨著陌生的情緒,從心底密密麻麻地翻湧上來。
「楊紀清……」任朝瀾第三次哀求,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幻象中的楊紀清。
「我在。」楊紀清抬手,讓任朝瀾抓住他的手。
「別去雀茫山。」他哀求。
「好。」他應承。
楊紀清回握住骨節分明的手,直直地望著任朝瀾。
在他應下之後,任朝瀾的眸光輕顫了一下,隨後眼神開始恢復清明。
任朝瀾清醒過來,先是看著楊紀清愣神了片刻,繼而垂眸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手。
楊紀清看出任朝瀾清醒過來了,這個時候應該把手收回來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沒有出聲,就這麼任由任朝瀾牽著他的手。
就在兩人間氣氛開始逐漸微妙之時,楊一樂帶著他喚醒的任遊走了過來,委委屈屈地開口,「祖宗爺爺,你偏心,你剛剛喊我,就那麼粗暴地一巴掌拍在了我腦袋上……」
楊紀清回神,掙開任朝瀾的手,避開對方的目光,扭頭看向楊一樂,「你是小輩,任朝瀾跟我是平輩,我能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嗎?」
楊一樂撇嘴,暗自在心裡嘀咕,真的只是單純的平輩,不是任家老祖宗就要當上他祖宗奶奶的平輩嗎?
楊紀清將還殘留著任朝瀾體溫的手藏在背後,緊接著將幻術蝸牛以及處理辦法講了一遍,隨即對楊一樂吩咐道,「楊一樂,你跟任游折回去,去對面的防空洞通道,看看程武他們的情況。我們這邊遇到了幻術,程武他們那邊可能也遇到差不多情況。」
「順便告訴他們,這個防空洞裡多半是藏著什麼東西。」要是沒藏東西,又何必設下層層阻撓的法術。「而看守那件東西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
不管是封門的符文,還是通道里的幻術,這些阻撓手段都沒有太大的傷害性。顯然目的不是為了傷人,而是為了拖延時間。這樣的話,為了確保在有人闖入防空洞時,能夠及時趕回來採取措施,看守人自然不可能走遠。
「好,我知道了。」楊一樂說完,也不耽擱時間,轉身就帶著蔣叢,跟著任游往通道外跑。
楊一樂他們轉身折回,楊紀清和任朝瀾則繼續往這條防空洞通道的深處探。
楊紀清沉默地跟著任朝瀾快步往前走,之前被任朝瀾握過的手上早已沒了對方的體溫,但留在記憶中的觸感,似乎反作用在了手上,讓他總感覺那隻手有些異樣感,繼而對任朝瀾生出了一些彆扭。
兩人快步往前走了一段,任朝瀾開口打破了沉默,「這通道里水汽有些奇怪。」
任朝瀾語氣自然,開口說的也是正事,楊紀清頓時感覺手上的異樣感消退了不少,於是壓下紛亂的思緒,重新專注眼前的正事,「確實有些奇怪。」
在地下的封閉的空間中,能感受到那麼明顯的水汽,那肯定是防潮沒做好。但看這防空洞的牆面牆角,連灰塵都是乾的,完全沒有泛潮的跡象和發霉的味道。
「而且水汽的味道聞起來也有些奇怪。」楊紀清又補充道,「地下通道里的水汽,一般會帶著一股泥腥味,或者泛潮發霉的味道,但這水汽卻是帶著隱隱的香味。」
這香味沒有之前致幻的香味黏膩,要比B市酒店加濕器里的薰香更加淺淡,若有似無的——
「像是鮮花和雨露的味道,又像是高山雪嶺的味道……」楊紀清微微蹙眉,「不太好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