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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在河邊玩釣到了兩條大魚,用草繩穿了提著要家去,無賴卻攔住小孩說要買,一聽可以換銀錢,小孩眼睛都睜大了,自是願意的,但無賴卻只出三文錢。
這價錢可蒙不住七八歲的孩子,人小孩嘴一撇,就要繞過他,無賴見騙不成,直接上手搶了。
沈玄青在不遠處看了個清清楚楚,不說舊仇,單是搶小孩子東西就不是個漢子能做出來的,他便上前喝止了,也順道報了當年的仇。
往事不再重提,這次得了這麼多錢,他心中喜悅自是別的比不上的,原以為十兩銀子的債要攢到明年五月去,如今就快了。
至於陸谷,他聽到八兩銀子的時候只覺不可思議,一頭小鹿竟能賣這麼多錢,那得多少個銅板,數都數不過來,當然,最後他看到人家給的是散碎銀子,壓根就不是銅板,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不可置信的同時他也知道,那是沈玄青的錢,跟他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但這不妨礙他心裡的那點喜悅,私心使然,他知道沈家人得了這麼多錢肯定高興,一高興就更不會打罵他了。
路過糕點鋪的時候,鋪子剛開,夥計端著方木盤往柜上陸續放各種糕點,香甜氣味從裡頭飄出來。
陸谷隨沈玄青停下了。
「包六片白雲糕。」沈玄青從袖子裡摸出一把銅錢,數了二十個遞給夥計,就從他手裡接過了油紙包。
白雲糕是較貴的,十文錢薄薄三片,但細膩如凝脂,白如天上雲朵,咬一口更是甜而不膩,隨後在口中舌尖上化開,叫人回味無窮。
這東西近兩年在鎮上賣得好,他們鄉下稍微有點錢的都會學鎮上的吃穿,叫村里人艷羨不已,若是誰家有閒錢了買上這個回去,可是很有面子的。
陸谷曾見陸文吃過這個,一杯清茶兩三片白雲糕,陸文吃著吃著還要用帕子掩掩嘴,抬手間的姿度確實是雅致好看的,而他別說吃了,連看一眼都要被杜荷花防著,被打發去河邊洗衣服。
他其實也不饞這口吃的,因為饞是沒用的,只會讓人難受,不如想別的。
沈玄青從糕點鋪門口轉過身,看一眼自己瘦巴巴不愛說話的小夫郎,就把油紙包遞過去,說道:「回去了跟娘她們分著吃。」
陸谷可謂是受寵若驚了,即便跟在沈玄青後邊出了鎮子都還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攥著油紙包上的細繩。
很輕,但這麼點就要二十文,他越發謹慎了。
回來的路上沈玄青走得慢,陸谷不用趕步子了,待兩人到了安家村,這次是從鎮子方向來,就只能從村前頭進,進去沒幾家就是陸家。
這會兒太陽早出來了,該下地的已經下地去了,家裡多半都是婦孺老人。
陸家院門半開著,但沒人在院裡,也聽不到裡邊動靜。陸谷看了一眼就收斂了,低垂眉眼不言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玄青留意到他神情,但見他沒有留戀猶豫,心裡就踏實了,杜荷花陸大祥那種人是不值得往來的,若無利益牽扯還好,一旦涉及到錢財,照杜荷花那個嘴臉,定然會胡攪蠻纏,越疏遠越好。
安家村的人見到陸谷,都知道他被賣到清溪村那邊了,正說話的人話頭都戛然而止,只用眼睛注視著他走過去。
陸谷性子膽小,雖不大方利落,但也不彆扭怪異,從前在村裡的時候什麼嬸娘阿嬤都會小聲叫一下,在村里人眼中他不愛說話有點悶,但還算乖巧。
眼下被人這樣看著,他就是想喊人都猶豫了,加上已經走過去,哪裡還能開這個口。
最後還是碰到素來爽快的秦嬸子問他從哪兒過來的,和往日待他沒區別,他才能把口張開喊了人,說從鎮上來。
秦嬸子免不了要看一眼沈玄青,因著陸谷的緣故,沈玄青隨他一起喊了聲嬸娘,秦嬸子有些詫異,但還是笑著應了,又聽見家裡頭在喊她,她連忙對陸谷兩人說道:「嬸子這還有事,就不留你倆說話了。」
這樣家常的對話讓陸谷從剛才那陣不自在中緩了過來。
草藥郎中正在院裡晾曬藥材,見他記著日子過來甚是滿意,好歹對傷勢上了心。
鄉下人手裡沒錢,最忌諱傷病,小病小災扛過去好了也就算了,而總有人一直拖到久不愈才來,叫他這個赤腳郎中每每都要搖頭。
拆下陸谷頭上的細麻布後,王郎中點點頭,說道:「還行,傷已癒合了,不用再包,再吃幾天藥就成。」
「記著那裡皮還薄,千萬不能再傷著碰著。」他邊配藥材邊叮囑陸谷。
這次抓了五天的藥,按王郎中說的,吃完再來診診脈,若是內里不再氣血虛虧就不用吃藥了,好生養著,吃些干棗花生什麼的。
陸谷頭上敷的傷藥是王郎中自己上山采的,不是什麼名貴藥材,包兩次不過八文錢,他沒要這個。
而陸谷吃的藥就得收錢了,因為配的方子裡,除了他自己采的藥材,還有花錢從別人手裡收的。
每次有莊稼人來看病,王郎中都儘量用價錢不貴藥效還好的,就能便宜些,但這次陸谷傷在額角流了很多血,加上虧空體虛,都暈厥過去了,用藥里不得不添上一味貴的,吃一天的藥算下來就得七十文,上次那七天的藥,就有四百九十文。
不過這五天的藥他把那味貴的藥材去了,用旁的替代,一天不過四十文,他最後攏共收了沈玄青六百五十文。